京都城門樓前塵土飛揚,無數箭雨淬著寒光朝著遠處的玄色身影襲去,眼瞧著那凌厲的箭頭便要刺破那人的皮肉,誰知他卻不躲不避,任由這些箭雨將他身子刺穿,汩汩鮮血順著箭羽滴落在地。
這場面驚悚又詭異,明嫿站在城樓上看不真切,只覺得那熟悉得令人心顫。忽然一道驚雷劃破長空,眼前的漆黑霎時間通明。待看清楚那人的面孔,心中驀地開始劇烈的抽痛。
“李玄成!”
可無論她如何聲嘶力竭地喊,那人終究是沒有回頭,周身的血跡尚未乾涸,一道寒光衝著面門而來,裹挾著凜冽的寒風。
耳邊響起戰馬的嘶鳴聲,只一瞬間明嫿只覺眼前迷霧重重,什麼都瞧不真切。
“不!不要!”
倏地睜開眸子,入目卻是有些刺眼的光。明嫿被這光刺激的有些不舒服,索性將眼闔上,待稍稍適應下來,才緩緩睜開。
逡巡了一下四周,只見這屋子十分寬敞華麗,床幔上垂著的珠簾在日光下熠熠生輝。定睛一瞧,竟是南海鮫人淚!單是一顆便價值連城,更別說用這金線串成珠簾掛在床上。
手心觸及身下柔軟滑膩的被褥,上等的天蠶絲錦,京中的富貴人家都是拿來裁衣裳的,在這裡竟捨得拿來做鋪蓋。
視線遍及屋內,博山爐,鳴金鼎,就連用來插花的琺琅花瓶都是前朝的貨色。
這宅院的主人,到底是何人?
難不成,是李珩的別院?
這個念頭剛在腦中閃過,便被明嫿否定。
李珩如今背後有數十萬兵馬要養,正是缺銀子的時候,不會如此奢侈。且這屋子細看下來皆是女子喜好,還是個身份不低的女子。
剛想起身下床,卻是驚動了床幔上的珠簾,叮叮咚咚地甚是悅耳。
此時門外傳來一陣清淺的腳步聲,一個面容姣好的侍婢推門而入,瞧見明嫿醒了,便笑道:“姑娘醒了,奴婢是大長公主的貼身侍女雲喜。”
明嫿抬眸望去,只見這雲喜生的一張鵝蛋臉,杏仁眼。說話間宜喜宜嗔落落大方,果真是公主府的侍婢。
“雲胡不喜,好名字”明嫿忍不住讚道。
她記得昨日是在懸崖下暈在了李珩懷中,之後便什麼也不記得了。
雲喜像是看出明嫿眼中的不解,先是捧過藥盞,隨後低聲解釋道:“公主昨夜見姑娘受了傷,便留您在府中休息養傷,這是太醫開的解毒湯藥,姑娘喝過便能大好了。”
一番話說得極為嚴密,絲毫不提李珩隻言片語,明嫿掃了一眼那藥,只捧在手心裡,望著雲喜。
她口中的大長公主便是先帝長女慶惠大長公主,李珩的姑母。她對此人知道的並不多,只清楚她對李珩卻是疼到了骨子裡的,前世在得知自己的背叛之後,這位大長公主第一個衝到太子府拔劍便要了結她!
原是她活該,卻不承想兜兜轉轉這輩子竟被這個一直要殺了她的人所救,果真命運弄人!
可這大長公主既然已經知道自己是中了毒的,想必也知道她是為救李珩才受的傷!
也就是說,是李珩將她送到公主府上,可昨日他身上也帶著傷,從山上下來必定有所牽扯,還有那些刺客...
一想到這,明嫿眸中閃過一抹擔憂,作勢便要下榻。
雲喜見狀連忙阻止,悄聲道:“姑娘所慮,現下皆安好。姑娘大可放心,公主思慮姑娘名聲,才讓奴婢如此說,姑娘通透之人,想必也是明白公主苦心的。”
此言一出,明嫿點點頭,望向手中微涼的苦藥湯子,微微仰頭,一飲而盡。
明嫿心中明白,若是李珩此時將她送往明府,怕是不出一夜,她失蹤一夜的訊息便會傳遍京都,再加上明府那些人定會暗中添油加醋。自己的名聲毀了,怕是也會累及父親母親甚至燕家的名聲。若自己被大長公主救下,不僅名聲可以挽回,父親母親也不會因此擔心。
公主府 堂屋
慶惠大長公主緩緩放下手中的茶盞,懷中的清淺地叫了一聲,隨即跳開落在地上,望著桌案前的男子,發出嗚嗚的聲音,愣是不敢上前。
慶惠朝地上扔了塊肉乾,似笑非笑地瞧了眼面前的人,嗔道:“許久未見你,竟與年少時不一樣了。”
“姑母說笑了。”
“我哪裡是說笑啊!你這才從北邊回來,腳跟還未站穩,便出了昨日那等兇險之事。若是你母親還在,定是要心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