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嫿聽著雲喜所言,輕輕理了理衣襬,正色道:“雲喜,今日我入別玉院之事不可同你主子說半個字,你可明白?”
雲喜聞言一怔,繼而明嫿又道:“若是他知道此事,你從今往後便不要在我身邊待下去了,我說到做到。”
明嫿語氣十分嚴肅,她不介意雲喜向李珩傳遞自己的訊息,只是這別玉院卻是趙家的產業,同李椋也有著莫大的干係,若是被那人知道自己又跟別玉院有牽扯,那前番的種種努力皆是徒勞。
雲喜見明嫿難得這般嚴厲,有些心虛的垂了眸子,依著明嫿的聰慧,一早便已經知道自己本是主子派來保護姑娘的。這雖是保護,主子卻也吩咐,若是姑娘同澄王有任何牽扯都要一一上報。
若今日之事不涉及澄王,她倒也不必告訴主子,只要護的姑娘安全便是。
“姑娘放心,奴婢絕對不會透露半個字。”
此時馬車緩緩駛入一條僻靜的巷子,扮作侍女的雲喜扶著明嫿下了馬車,明嫿隱在紗幔下的一雙桃花眸瞧瞧往四下逡巡。
這地方約莫是別玉院的後門,在藤蘿枝蔓的掩映下極為隱蔽,在明嫿下車的一瞬間,自門後便走出一窈窕女子,觀之不過雙十年華,可明嫿知道,這位姜媽媽如今早已年過四十,卻仍是風韻猶存。
姜媽媽上下打量了一眼立在門外的明嫿,眸中閃過一抹驚豔之色,嬌聲問道:“第一次來?”
明嫿垂著眼點了點頭,隨即邊聽姜媽媽又道:“如今這好貨色是一年少似一年,今日倒是難得,竟送了這般尤物。”
明嫿眼底的情緒愈發深沉,心道這許曇不知從何處弄來的訊息,她叫他劫人竟劫了個頭次入院的新人,不過這樣雖然不好堂而皇之的在別玉院行走,也好過被人認出
如是想著,明嫿只覺自己的下巴倏地被那姜媽媽用力挑起,一把扯下自己面上罩著的面紗,接過身後人遞來的一副畫軸,幾番打量之下,終究是滿意的笑了。
“錦書是吧,倒是個好名字!”
明嫿神色倒還算平靜,身旁的雲喜掩在袖中的手早已緩緩移向腰際。
“行了,進去吧。”
姜媽媽淡淡收回視線,挑眉示意明嫿進去,明嫿緩緩將面紗附上,剛想抬步跨過院門,卻不料姜媽媽此時卻出聲道:“你,不能進去。”
明嫿轉身瞧了眼雲喜,輕聲道:“媽媽這是何意?”
姜媽媽冷哼一聲道:“姑娘不知,這別玉院不同於旁的妓館,不相干的人一概不能入內,這是規矩。”
明嫿蹙眉,望了眼雲喜,見她神情有些許厲色,先是衝著她搖了搖頭,隨即沉聲道:“既如此,你便先回去吧,不必伺候了。”
雲喜看清明嫿眼中的神色,知道此時不可打草驚蛇,姑娘向來心有成算,便不再猶豫的退下。
明嫿看著雲喜離去的背影,嬌聲淺笑,衝著姜媽媽道:“如此,媽媽可滿意了?”
姜媽媽瞧著明嫿笑起來略微上揚的眼角,像是能勾人一般,滿意的笑道:“姑娘這般知情識趣,想來日後必定是要有大造化的,只要姑娘聽話,這別玉院便會是你平步青雲的鳳凰窩。”
明嫿笑意不減,跟著姜媽媽走入院中,瞧著快她半步的姜媽媽,明嫿垂著的眸子遮住了那一閃而過的陰沉。
姜媽媽這話,她從前聽過何止一回。
她被李椋丟在這別玉院,也不知李椋如何吩咐這姜媽媽,她每日只讓自己睡兩個時辰,其餘的時間都要一刻不停的練習琴棋書畫,詩詞歌舞。
因著她身份特殊,姜媽媽還不算下手狠辣,她從前遙遙見過,那些被賣到這院中的良家子,只是因為不聽話,便被這姜媽媽命人生生折磨而死。
能求得一死倒也解脫,只是有些沒被弄死的,只能傷痕累累的被丟出去自生自滅,若是生的美貌些還好說,若是容色平平落在這姜媽媽手裡,定是落不得好下場。
明嫿跟著姜媽媽一行人入了別玉院中一出小閣樓,這樓在別玉院的東南角,雖不太起眼,卻建的十分精緻。
待入了閣,裡頭的一番景象卻令人心驚,誰人能知,這佔地如此龐大的別玉院,外表看起來是如此的清雅別緻的上等妓院,可卻在這區區一隅,是如此的紙醉金迷,銷魂蝕骨。
整座閣樓被自上而下打通,重重紗幔自樓頂垂下,落在廳中,將臺上的身影遮掩。若影若現間明嫿看清了那臺上情景。
一眾舞姬衣不蔽體的在臺上搖曳生姿,她們足間掛著的金玲隨著舞姿叮叮作響,像是勾起了臺下賓客的興致,只見他們隨著姑娘們的擺動,也開始搖頭晃腦起來。
不多時,臺下一名寶藍色錦袍男子神色有些懨懨的望著臺上,猛地將桌上的琉璃盞砸的粉碎,推開身旁正欲倒酒的妓子,怒喝道:“千篇一律!小爺來了你們別玉院三日了,怎麼還是這些勞什子,便不能來點新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