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份的時候,許則歡對生活感受到一種久違了的厭倦。基本上,工作十多年之後,才會有那種職業的倦怠。可是現在,她就嚴重缺乏那種飽滿和熱情。有時候就會很羨慕葉明媚,她怎麼總是那樣陽光明朗呢?
這天晚上,正在埋頭寫稿的她,手機響了。最初還以為是文因朝,只是接起來,是一個陌生男孩的聲音。許則歡這才從稿子中分神出來,看了一眼號碼,前面的區號確實是濟南的。
“許姐,我是周曉。”
“哦,小周同學。你現在怎麼樣了?”許則歡一直關注這個命苦的男孩,還拜託文因朝去看望過他。
“我……還好。”周曉的聲音明顯悶悶的,不像很好的樣子。
“發生了什麼事?”許則歡敏感地覺出了不對。
“沒有什麼。”周曉像成年人一樣,沉重地嘆息了一聲。
許則歡追問:“小周,你在哪呢?在家裡嗎?”
“姐姐,你知道的,我沒有自己的家。”
“那現在……”
“在千佛山。”
這個時間,學校放假了嗎?許則歡一時之間有些糊塗,只好繼續問他:“你們高中的生活緊張嗎,也跟別的學校一樣,放暑假了嗎?”
“嗯。我跟姑姑說了,想出來散散心。就和同學一起出來了。”
許則歡心裡有不祥的預感。雖然隔得很遠,似乎能感覺到他壓抑著的痛苦。她放輕了聲音:“小周,我很高興接到你的電話。其實你有什麼事情,都可以和我說說的。”
“我真的沒什麼事,只是想聽聽許姐的聲音。”周曉說:“姐,我掛了,再見了。”
沒等許則歡說什麼,電話已經結束通話了。許則歡再撥過去,就沒有人接聽。她不放心,繼續拔打,結果是一個公用電話。
沒有辦法,她只好趕緊給文因朝打電話,讓他聯絡一下週曉的家人。畢竟他曾經去過周曉姑姑家,或許是有聯絡方式的。
做完這件事,她還是不放心的。不用說,稿子是不可能繼續再寫了,又給馮文靜打電話。馮文靜今晚去妹妹店裡了,沒有回家。葉明媚約會去了,也沒有回來。
馮文靜接到電話,局外人總是清醒一些,問許則歡:“你不是還認識一個出版商嗎?”
“找黑鳥?可是我剛才已經聯絡文因朝了。再找黑鳥,他會不會覺得我不夠信任他啊。”
“都什麼時候了,你還想這些。多一個人幫忙,就多一份力。萬一那孩子真有什麼事,你豈不是會很痛苦?像小馬哥那樣,這麼長時間了,還瘦成那樣呢。”
許則歡想想也是,趕緊給黑鳥打電話。聽說文因朝去找周曉的家人了,黑鳥說他立刻去千佛山那邊找找。
隔得太遠,她也只能焦灼地等訊息。又問了齊魯敏,齊姐說,也許沒有什麼事呢,讓她先別胡思亂想。齊姐聯絡了沈晨光和安東,也一起幫忙去找了。
等文因朝再打電話過來的時候,說已經找到了周曉的姑姑。姑姑正在給另外兩個同學的家長打電話,按理說,這個時間孩子應該已經回來了。景區應該關門了,為什麼還沒到家呢。
不用說,黑鳥在千佛山附近並沒有找到周曉。有時候尋找一個人,像大海撈針。別說在濟南,就是在平安縣這樣一個縣城,若是孩子離家出走了,家長都得發動很多人去找,還未必找得到。
而那兩個同學已經和他走散了,其中一個已經打電話回家,說周曉不知道什麼時候不見了。他們在景區門口守了很久,也沒見他出來。懷疑他可能走到另外一個門那去了,又折騰到那天找他,也沒找到。
所有人的心情都很沉重。
周曉的姑姑更是急瘋了,發動了所有的親戚去找。
齊姐她們去一家家問了附近的派出所和醫院,在一家醫院的急診室,發現了一個男孩被送來搶救。而送他來的,竟然是僧人弘文。
周曉並不知道,他的事情牽動了這麼多人的心。等周曉的親人們聞訊起來時,他已經脫離了生命危險。
問他怎麼想不開,他不想說。姑姑說,最近他學習壓力有些大,但他成績一直很好,不至於這樣啊。
許則歡聽完那邊的情況,懷疑是他在學校裡發生了什麼。
班主任老師說,最近周曉一切正常。連兩位同學也說,平時跟他關係挺好的,沒感覺他哪裡不對。
等到周曉能和許則歡通電話了,卻只是叫了一聲“姐……”,就再也說不下去。
許則歡覺得,他似乎在那邊哭了。她一時之間,不知該怎麼安慰他。只好說:
“不管遇到什麼事想不開,都不能走這一步。你看到了吧,好多人都在找你,都關心著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