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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2.處境艱難的周曉

電視臺的採訪挺順利的。最後的現場觀眾提問環節,有的問題,許則歡之前就看到過,感覺應該是電視臺工作人員找的托兒。可能是怕冷場,提前安排了提問者。

也有許則歡沒接觸過的問題,是觀眾臨時提出來的。本來快到結束時間了,主持人正準備說,互動環節到此結束。這時觀眾席突然站起來一個年輕男孩,看他緊張的神色,應該是鼓足了勇氣,才站出來的。他一邊還拉了下衣角,接過話筒了,還推了推眼鏡。

許則歡也在看著他。感覺這個男孩大約十六七歲,整潔清爽,只是眼神有些陰鬱。他似乎和自己做著鬥爭,說話都有些結巴:“許,許老師,我可以問一個問題嗎?”

許則歡鼓勵他:“好啊,只要你不嫌我老,不覺得我過時,我最喜歡和年輕人互動了。”

在場的人都笑起來。主持人:“許老師可真幽默,您自己也才二十一歲呢。來,我們為許老師的謙虛低調鼓掌!”

許則歡:“還是把掌聲送給這位年輕的朋友吧。我很想聽聽你的問題。”

男孩放鬆了很多,只是仍舊沒有笑容:“我也讀了您的書。除了看到裡面的愛情故事,發現它還有一些關於人生的思考。我很想問您一個困擾了很多人的問題:人活著到底是為了什麼呢?”

這個問題很大啊。難道現在十幾歲的少年,就開始考慮這麼嚴肅的人生課題了?許則歡不能不認真回答。這個年齡的孩子應該在青春期,她怕回答不好,誤人子弟。

“我很想知道,你是因為什麼,才思考起這個問題來的?”

男孩沒有想到她會反問,一時之間有些遲疑:“我……您知道,我們每天就是上學,寫作業、放學……第二天再重複這樣的生活。現在是假期,不過也是要補課、寫寒假作業。總有大人說,將來考上大學之後,畢業了就自由了。不過我看到周圍的大人們,每天也就是上班、下班、吃飯、睡覺。所以說,人活著是為了什麼呢?”

許則歡:“我能夠看出來,因為這裡有許多人,這裡有鏡頭,你並沒有說出真實的原因。可能你講給我聽的這些,也是其中一部分原因。關於來到這個世間的意義,可能很多人都在他們的作品中提到過。我就不想討論那些高大上的道理了。只想和你分享一下自己活著的意義。”

男孩期待地傾聽著。不知為什麼,他那樣認真的眼神,讓許則歡感到了一絲憂傷。她很想讓他感受到一些快樂的東西,假如她能夠的話。

“有些時候,我們像在穿越一條長長的隧道。在某些階段就是這樣的,會覺得黑暗,看不到光亮。但是走過那條隧道就好了,前面的風景可能完全不一樣。有陽光、花朵,那些看了讓你歡喜的東西。活著可能就是為了感受這些吧,比如愛情、親情、友情,或者僅僅是一個物品,一句溫暖的話……”

許則歡對男孩笑了,很希望能讓這笑容,照亮他的心底:“可能有些時候,你看到的只是短暫的黑暗、乏味、無聊……可生活中不僅僅只有這些,不是嗎?”

男孩:“假如,溫暖少得可憐呢?只有失望呢?”

許則歡覺得,他需要的可能是家人的愛和擁抱。真不知道這孩子遭遇了什麼。可是她只能安慰他:“我們還有自己,不是嗎?最愛你的人,最堅定支援你的人,都可以是自己啊。即使溫暖少得可憐,那也是珍貴的溫暖。守著它們,更應該愛護自己,將來不做令人失望的人,將來能把更多的溫暖,給那些渴望他們的人。”

她無聲地嘆了口氣,覺得說得很是空洞。又補充了一句:“一會兒節目結束了,我再詳細和你談,好嗎?”

男孩點點頭。等訪談結束了,主持人仍舊纏著許則歡說著什麼。人們逐漸散去,她的目光仍舊在搜尋著現場。沒有看到那個男孩,她說不出自己是擔心,還是放鬆。本能地意識到,假如他就此離去,可能她身上,就沒有那份莫名其妙的責任了吧。

剛走出來,卻在走廊的盡頭,一個不起眼的拐角處,看到了那個憂鬱的孩子。他獨自等在那裡,看到一個記者陪她一起走出來,有些遲疑。

許則歡告訴記者,不用送,她自己回去。女記者:“我有一個報社的朋友,也想要採訪你。”

許則歡:“我是收費的,不接受免費採訪。目前的價格是一小時三千元。”

“啊?記者不是有采訪的權利嗎?”

“我也有拒絕接受採訪的權利啊。假如把時間浪費在這些事情上,我就沒有時間寫東西了。”

記者愕然,一臉義憤填膺。許則歡笑了,對方想什麼呢?如果電視臺這次的活動是免費的,她也不會來參加啊。

她獨自走向男孩,男孩有些畏縮了:“我沒有錢,和您聊天也需要交錢嗎?”

她笑了,“對你破例一次。”

和男孩一起走向外面,一邊問他:“到底怎麼了,有什麼煩惱?”

她以為會聽到些尋常的麻煩,這個年齡的男孩,總覺得全世界都是和他作對的。又回頭對他笑了一笑:“對了,得先問一下你的名字。”

“周,周曉。”

“哦,小周同學。”

周曉:“我可能和別的小孩不太一樣。我已經是大人了。”

“嗯。”

“因為我沒有家。後來才知道,我是被收養的孤兒。養父母對我很好,可是在我四歲那年,他們就因為車禍去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