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神經病啊~”安再不耐煩,哪兒有追著讓別人哭的?又不是什麼晚會節目!
季滄海沉默,停頓了一會兒才悠悠說:“你不哭,我怎麼有理由難過?”
“嗯?”
“或者說...不好意思難過。”季蒼海深吸一口氣,像是在和安再說話,又像是在自言自語。
“我一直覺得,無論振奮還是失落,賽場上的情緒就留在賽場上,走下臺,一切都是重新開始。職業選手不應該被過去的情緒影響判斷,只要開啟下一局,一切皆有可能。春季賽決賽是我第一次經歷重大比賽的挫折,那時候我還是覺得,沒必要為了改變不了的結果失落。所以一切照常,該做什麼還做什麼。”季滄海從沒一口氣說過這麼多話,今晚開了這個口子,連他自己也攔不住自己。
“可是那天晚上看到...不,聽到你在哭,我突然覺得自己的負面情緒有了發洩的理由,好像自己所有的失望都跟著你的眼淚排出體外了。那時候我覺得,看著你哭還挺好的。”
“屁話。”安再莫名打了個嗝,大腦神經也抽了一下。
“今天...今天比賽會輸成這個樣子...其實...其實是我的問題...”季滄海直勾勾盯著天花板,蒼白的頂面零星墜著幾點華而不實的裝飾。牆影晃動,像催眠的鐘擺一點一點蠶食著他堅硬的外殼。
“李白固然沒有打出節奏,但完全是因為一級團吃了套路。他們一級團其實並不精細,明明有很多兆頭的,如果是平時不可能看不出來。”
“打野沒了節奏,上路只能猥瑣,本來該有的前期優勢拿不到,所以你和PAI著急站出來才會頻頻被抓。這些都是聯鎖反應,不難判斷。可惜我當時一點想法也沒有,指揮又出現了失誤,今天根本就是我的鍋。”
安再原本昏昏沉沉若有似無地聽著季滄海碎碎念,可是越聽越覺得情勢不對,那個熟悉的聲音裡是陌生的自責和傷感,那不是平日裡囂張冷漠的季滄海。
話題得不到回答,季滄海卻不是很在意,他只是累了,想吐一吐情緒,不管崽子有沒有在聽,只要他在身邊就好。
“難以置信吧?我居然也會有緊張到大腦空白的一天。”
安再終於緩緩睜開眼睛,明亮的眼眸在黑暗裡熠熠發光。她側身盤臥的方向正對著隔壁床,視線裡是季滄海沉靜的側臉。
“連我自己都不敢相信。今天之前,我還真以為自己是個沒有感情的比賽機器,走上賽場永遠眼都不眨。可是第一次走出賽區坐在那裡,我只能聽到自己的心跳聲,聽不到遊戲音效,聽不到隊友反饋,很慌。”
安一在房間遲遲等不到安再前來投奔,發了資訊也沒回應。敲門聲起,卻是丹丹走進來。
“呦呵,這麼晚你怎麼來了?考驗我?”安一一貫的嬉皮笑臉,懶洋洋地癱在沙發上。
“呵呵,你要是那麼沒定力,我至於過得這麼辛苦?”丹丹冷笑。“再再還沒過來?”
“沒有,”安一搭起長腿,兩手枕在頭下,“他們畢竟訓練辛苦壓力又大,我也不好追過去添亂。”
“今天的比賽你看了?”丹丹問。
“嗯,看了。再再心情還好麼?”
“還可以。輸了比賽嘛,情緒低落是必然的,不過我和她談過了,再再那個性子,不會因為一場比賽就趴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