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掉馬

上山的路並不好走,冢樹叢雜,人跡杳然,沈持玉走得艱難,中途竟然碰到一個下山的中年男子,他身後的僕從手中拎著籃子,裡面放的也是祭祀所用之物。

男人四十許,戴著鬥笠,周身縈繞著一股不怒自威的氣勢。

盡管隔著鬥笠,她還是覺察到了對方不善的目光,今日出門她帶的人不多,出於警覺,沈持玉讓開了道路,直至男人走遠才繼續上山。

僕從一路為她砍折擋路的草木,只是荒草中似乎隱隱有砍折的痕跡,分明有人早一步來過,待來到母親墓碑前,沈持玉才發現碑前已擺滿了祭祀的物品,其中還有一盤蛋黃酥。

沈持玉一眼便認出這蛋黃酥是徐記所售,她站起身四處張望,心也跟著怦怦狂跳起來,是誰祭奠的母親?

她不由想到剛剛上山途中遇到的男子,那人是誰?是母親的故交,還是她的……父親?

“快,下山找到剛才那男人!”沈持玉慌忙遣人下山追上那人,她自己則跪在母親墳前久久不能平靜。

當年母親未婚先孕生下她遭到族人厭棄,死後族中長輩不許她葬入祖墳,外祖母哭得眼睛都快瞎了,即便外祖父以權勢相壓,族老也只給了他一個選擇。

要麼沈碧梧入祖墳,要麼沈持玉入族譜。

二者只能選一個。

到底是活人比死人重要,外祖母咬牙選擇了第二條。

所以曾經那個名動京城的明豔女子只能葬在這荒無人煙的亂葬崗,化作一柸黃土。

她看著面前墓碑,眼底空茫茫的,沒有任何情緒。

下山的路順暢了許多,只是未及下到山腰天空便落起了細雨。

初春,乍暖還寒,一場雨卻比寒風更加冰冷刺骨。

盡管早有準備,但山風凜冽,手中的油紙傘被吹得東倒西歪根本無法握住,更別說一身衣衫早被雨水打濕。

紅豆指著遠處的一戶人家道:“姑娘那裡有戶人家,不如您先到裡面避會兒雨。”

沈持玉此刻凍得牙齒打戰,手已握不住傘柄,腳更是凍得沒了知覺,聽到紅豆的話不由點了點頭,她確實有些堅持不住了。

紅豆快步走到門前,叩響門環,還未張口門就開了,開門的是個年輕的女子,生得極為清秀,似乎是早料到她們會來,不等紅豆說明來意,女子便熱情地朝她們招呼道:“天寒地凍的快進來吃口熱茶。”

沈持玉有些遲疑,那女人已握住她的手,驚呼道:“怎麼這麼涼,快進來烤烤火,可別凍壞了。”

她們此行六人,除了兩個丫鬟,還有三個功夫不錯的護院,方才一人下山找人,眼前還有兩個身強體壯的護院在,沈持玉略一遲疑便點頭道了謝。

入了院子,她才看到院中還繫著兩匹馬,看品相皆是上上之品,她猜想這家人應是富貴人家。

堂屋的門開啟,熱氣撲面而來,沈持玉凍得冰涼的臉頰被熱氣薰染,泛起淡淡的紅暈。

天色昏暗,屋內只點了兩盞燈,光線並不太好,沈持玉剛走了兩步就察覺到屋內還有旁人,而且看身形應該是男子,她猛然止步,轉身便要回去,誰知門驟然從外闔上。

沈持玉大驚失色,正要呼救卻被人一把抓住手腕,下一刻嘴巴被一隻冰冷的手捂住。

她驚恐地瞪大了眼睛,對上朱杞那雙過分明亮的眸子,沈持玉的心跳有一瞬的凝滯,有那麼一刻甚至深陷他溫柔的眸子裡無法自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