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一鞭子落在沈鵬舉背上,院內頓時響起殺豬般的嚎叫聲。
沈修文張大嘴哀嚎,手腳因被捆著無法動彈,只能不停地告饒。
“爹,兒子知錯了,兒子不敢了!”
沈鵬舉喊得撕心裂肺,實則沈修文並未用全力,他腿有疾坐著輪椅本就使不上勁兒,又私心裡下不去手,這一鞭子著實打得不重。
偏偏沈鵬舉從小到大未曾受過責打,這才覺得委屈,哭的更是兇。
“哎呀,我的兒啊,你打他作什麼?”聞訊而來的沈母踉蹌著奔到兒子跟前,將人護在懷中,不停地安慰,“有娘在,別怕。”
“你讓開!”沈修文原本也就只打算打那一下,可沈母這寵溺的模樣又激怒了他,忍不住又舉起了鞭子。
沈母梗著脖子道:“要打你連我也打,不就是花了點銀子嘛,現在整個沈家都是我們的,莫說是一千兩便是一萬兩我兒想花便花,有什麼打緊的。”
“閉嘴!”沈修文怕這娘倆口中再說出些什麼,連忙遣退了下人,指著沈母道:“你二人莫要太猖狂,沈家哪裡就是我說了算的。”
如今他們全家都搬入了沈家大宅,府中的幾個管事都被他們打發到莊子上去了,就連管家也被沈修文勸說去了青州尋找沈持玉下落了。
待老管家回到沈府,府中的親信也被遣散得差不多了,正好將沈持玉的喪事一併給辦了。
沈母哪裡肯罷休,哭訴道:“你明知他身子骨弱,要是打壞了,你沈家可就沒人繼承香火了。”
沈修文一下子被說中痛腳,當年他蒙難時,妻子陳氏有孕在身,憂心過度致使胎兒早産,孩子先天體弱,幾乎是被藥罐子養大的,陳氏也因此壞了身子再不能生育。
沈鵬舉便是二房三代單傳的獨苗,自然被二人眼珠子般看護著。
“你要是真有能耐,早點給我生個孫兒出來給我瞧瞧!”沈修文盼孫子已盼了多年,奈何沈修文成婚兩載朱氏肚子一點動靜都沒有。
小妾通房也抬了幾個,卻都是不爭氣的。
“還不是你給找的兒媳不中用!”陳氏的嘴皮子向來利索,又仗著自己有兒子傍身從不懼怕沈修文。
二人打了會兒嘴上官司,最終沈修文也沒能拿這母子二人怎樣,末了還讓人請了大夫看看沈鵬舉有沒有傷到哪裡。
一個月後,老管家回來了,他帶著人在出事兒的地段整整尋了大半個月,只找回了沈持玉遺落在山崖邊兒的一方帕子。
沈修文不得不忍著哀痛操辦起侄女的喪事。
喪事辦的低調卻也驚動了不少知情人,誰又能料到短短三個月,沈家兩代當家人接連故去,卻又死得那般蹊蹺,若說沒有人懷疑自是不可能,可那又如何,沈持玉不過一孤女,倘若宗親都不為她討回公道旁人又怎會花那心思。
宋家畢竟與沈家從前是姻親,前妻死得悽慘,宋冀年怎麼著也得趕過來上炷香,原本沈母也要來卻被他勸住了,他可不想再出一次醜,只帶了宋靈珊一起過來祭奠。
“哼,真是可惜了!沈家這偌大的家財怕是都要進了沈家二房的肚子。”宋靈珊越想越氣,要不是上次靈堂上沈持玉拿出了和離書,此刻這偌大家財也有他們一份。
宋冀年白了她一眼,警告道:“這裡人多眼雜,你少說幾句。”
宋靈珊扁了扁嘴,卻仍舊不服軟,“要我說她就是活該,誰讓她自己不檢點,在奉化時我就瞧著她心思不純,果然是報應。”
“靈珊,你好歹給自己積點口德,靈堂之上說死人壞話也不怕招惹陰靈。”
他話音甫落,忽然一道兒響雷震徹雲霄,被嚇到的宋靈珊不由尖叫了一聲,往自家哥哥身後躲了躲。
叫聲自然也吸引了其他前來弔唁的人,不由向二人投來一瞥,已有人認出這二人正是沈家此前的贅婿。
宋冀年已聽到不少非議聲,連忙將傘沿往下壓了壓避開那些人探究的目光。
見到宋家人,沈修文臉色並不太好,但到底對方是來弔唁的,他便也沒讓家僕趕人,但也沒給幾個好臉色。
宋冀年如今是天子眼前的紅人,已有許久不曾受過白眼,當即心中便有些不悅,走到沈修文跟前行了一禮道:“敢問沈家二叔,持玉是怎麼死的?”
“路遇山匪,墜崖而亡。”沈修文抬眼冷冷地看向他,道:“這裡還有官府的文書,你要看看嗎?”
宋冀年拂了拂袖子,“那道不必,我只是替沈持玉可惜,到死都不知道兇手是誰。”
沈修文咬牙:“你這話什麼意思?”
“自然是字面意思,我聽說當時扶靈回鄉的還有令郎,那麼多人怎麼就令郎一人回來了?”宋冀年的聲音不大不小,恰好讓靈堂之上的人聽得清楚。
沈修文早料到今日會有人來鬧事兒,正要開口,卻有人先一步接腔道:“是啊,怎麼就突然遇到了山匪,怎麼就活了令郎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