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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啊,我在這府中是何地位您不知道嗎?我哪裡來的銀錢?這已經是我所有的體己錢了。”

李氏被噎住,半晌才罵道:“我怎麼生了你這麼個沒用的女兒!”

“我記得你成婚那會兒,沈持玉送了你一匣子南珠,少說也值千兩銀子,你拿來給母親應應急。”李氏說著就要去翻沈紓晚的箱籠,女兒藏東西的地方她還是知曉的,果然就在陪嫁的箱籠裡翻出個掐絲金知了雲霧紋的紅木小匣子,開啟裡面果然塞了滿滿當當的一匣子圓潤瑩白的珍珠,看成色不止千兩紋銀。

“母親,你不能拿走這些,這是我留給臻兒看病的錢,你不能拿!”沈紓晚說著就來搶,李氏哪裡肯罷休,爭執間珍珠撒落在地。

沈紓晚腳下一滑,驚叫一聲跌了下去。

李氏慌裡慌張地撿拾地上的珍珠,口中仍舊罵罵咧咧:“不就是幾顆珍珠你就心疼成這樣,難道你弟弟的性命還比不過這一匣子珍珠……”

“娘……”沈紓晚痛苦地呻吟出聲。

李氏仍舊背對著她撿拾地上的珍珠,直到捏到一顆沾染了鮮血的珍珠,她才驚慌失措地回過頭,見自家女兒躺在地上已然昏死過去,只是那身下卻緩緩溢位一灘鮮血。

“來人吶!快叫大夫!”李氏這次是真的慌了,即便如此仍舊不忘將懷中的珍珠匣子藏到身後。

外面候著的婢女進來看了一眼立即驚聲尖叫起來,立時驚動了李家上上下下所有人。

訊息傳到沈家已是掌燈時分,沈修文見李氏遲遲不歸便料定女兒那邊出了變故,只是不知這變故與李氏有無幹系。

進屋傳遞訊息的丁香話未說完,沈持玉手中的湯匙“當”一聲砸在碗中。

丁香伺候沈持玉已有七八年,雖比不上紅豆和晴雪親厚,但也明瞭自家主子的性情,知她與沈紓晚姐妹情深,聽聞訊息必是急壞了,便開口道:“可要奴婢吩咐小廝套馬車?”

沈持玉沉默地拿起湯匙,繼續小口小口地喝著百合綠豆湯。

丁香以為自家主子沒聽到,正欲再說卻被身旁的梅蕊扯了扯袖子止了話頭。

約莫一盞茶後,沈持玉命下人收拾桌上殘羹冷炙,自個兒則握著一柄團扇去了院子裡,她的閨房外有一株老樹,濃陰覆窗,每到秋季就會掛滿顆顆又紅又大的石榴。

年少時她與沈紓晚便喜歡坐在樹蔭下,搖著團扇,一顆顆數著樹上的果子。

沈持玉躺在搖椅上,風從樹影間出,濃蔭匝地,一縷蟬鳴遠遠傳來,她緩緩閉上眼睛,恍惚間似乎又回到了少時光陰。

涼風漾過,極輕的腳步落在身側。

沈持玉睜開眼,淡淡道:“有訊息了?”

石墨點了點頭,低聲道:“沈修文讓人到‘文淵’書齋買了一本書。”

“什麼書?”

石墨:“《詩經》。”

都這個節骨眼兒了沈修文怎會有心思看閑書,不用石墨細說,沈持玉也猜到老狐貍究竟是按捺不住了,她就不信二房會不計較被劫匪搶走的那些錢財。

最好是狗咬狗,兩敗俱傷才有意思。

“讓人跟著,千萬不要打草驚蛇。”沈持玉不是傻子,只石墨盯梢哪裡忙得過來,那日她雖說帶了石墨,但也明瞭暗中跟來了不少人。

她不揭穿,只是因為自己的力量太過薄弱,也不怕被朱杞洞察所有舉動。

非是對朱杞的信任,只因她已一無所有,再無所畏懼。

直到翌日下晌李氏才鬼鬼祟祟回到沈府,沈修文詢問她女兒怎麼樣了。

李氏有些心虛地開口道:“還能怎麼樣,生了個賠錢貨唄!”

沈修文面色頓時變了,女兒當初嫁入劉家原是高攀了的,不過是沾了長房的光,婆母對這兒媳婦也並不滿意,嫁過去之後立了兩年的規矩,頭胎雖生得是個兒子,可長到兩歲半都不曾開口說過一句話,劉家人懷疑這孩子痴傻跟沈家有關。

聽李氏嘮叨,劉家已多次提出要給女婿納妾,虧得沈紓晚又有了身子才打壓下去,可這胎又生了個女兒,納妾之事怕是擋不住了。

沈修文幽幽嘆了口氣道:“紓晚沒事吧?”

李氏支支吾吾地“嗯”了一聲便藉口自己累了兩日要回去休息了。

她前腳剛溜回去,沈持玉後腳便來了,身後的兩個婢女手中拎著一堆藥材。

“二叔,我聽說晚晚……”她話說到一半故意頓住,露出哀痛之色,扭過頭示意兩個婢女將藥材放到桌上,嘆息道:“這些補品您幫我帶過去,替我勸勸她莫要想不開,更別怪罪二嬸。”

沈修文原以為她惋惜的是沈紓晚生下女兒之事,可越聽越覺得不對勁兒,他蹙了蹙眉道:“持玉,你可是聽到了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