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短四個字卻蘊含著不容小覷的力量,令在場眾人皆是一震。
沈持玉循聲望去,見門人立著一個中年男子,他身後還站著一妙齡少女,竟是徐若棠。
不等她上前見禮,武安侯已面色鐵青地開了口,“徐大人,此話何意?”
徐大人目光如炬,直視武安侯,一字一頓道:“沈家乃朝廷重臣之後,豈容爾等隨意踐踏?律法森嚴,搜查需有憑據,你手中若無聖諭,便是私闖民宅!”
武安侯一時語塞,他此行本就是擅自行動,本想借勢壓人,卻未料到會撞上安定侯這塊硬石頭。
只是心底到底有些不服,不由冷嘲道:“此番是本侯魯莽,只是徐大人又何必來蹚這趟渾水,難不成還記掛著二十多年前的那樁婚約?”
提到婚約,沈持玉猛然間回憶起一些少時聽到的傳聞,當年母親離家出走前府上正在與安定侯府議親,似乎議親的物件便是眼前這位安定侯。
可是母親當年卻逃了婚。
徐大人聞言臉色轉冷,若說方才還顧著對方的身份,此刻聲音冷得滲出冰來,“侯爺也曾是沈太傅的學生,對恩師之後便如此刻薄嗎?這難道就是武安侯府的家風?”
武安侯聞言,面色鐵青,卻也知自己理虧,只得強忍怒意,冷哼一聲:“今日之事,暫且作罷,但殺子之仇,日必有個了斷!”言罷,他揮袖而去,家丁們緊隨其後,皆是一臉不甘。
沈持玉望著武安侯離去的背影,心中五味雜陳,既有對安定侯及時出現的感激,也有對未來風雨欲來的憂慮。他轉身向安定侯深施一禮,感激之情溢於言表:“多謝侯爺援手,沈家上下感激不盡。”
安定侯微微頷首,眼神中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憐惜。
徐若棠探出頭來,沖她眨眨眼道:“昨日便說要登門道謝的,沒想到爹爹聽說後一定要親自向你道謝,沒承想竟碰到這一出,幸好爹爹來了,不然……”
沈持玉救人之時並不知她身份,如今卻只能感慨世上竟有這般湊巧之事。
只是尚未來得及寒暄,那廂李氏便與沈修文打起來了。
李氏本就因著納妾之事壓著火氣,此刻徹底爆發出來,竟不管有沒有外人在場,與坐著輪車的沈修文廝打起來,小廝在旁阻攔,被她一陣抓撓,同樣地叫苦不疊,一個個都嚇得不敢上前。
沈修文臉上被撓了幾道血印子,又顧忌著安定侯在,氣得臉色漲紅,怒罵道:“你這瘋婦,我要休了你!”
“好啊,你休啊!你有本事現在就休了我!”她說著一把推倒沈修文的輪車,由著他從廊下的石階上滾落下來,後脊不知撞在了何處,發出了一聲撕心裂肺的慘叫便昏死過去。
這鬧劇看得安定侯府的人目瞪口呆,尤其徐若棠大為震驚,她從未見過如此悍婦,想來平日裡也是跋扈慣了,也難怪有沈鵬舉那樣的兒子。
沈家亂成一鍋粥自然也沒法子招待安定侯一家。
安定侯怕她難堪,便道:“沈娘子救了我女兒一命,日後但凡有難處盡管開口便是。”
沈持玉再次道謝,她知曉安定侯話中深意,深深施了一禮。
安定侯隨即便帶著女兒離開了沈府,臨去之前安定侯回頭望了一眼,站在朱漆大門前的女子,分明的一身清貴,可他彷彿看到了她眼底的肅殺笑意,好似來自地獄的修羅,令人看一眼便不寒而慄。
她與她的母親當真不一樣。
沈修文醒過來時已是後半夜,只是他癱了,徹底地癱了。
尚未走近屋子就聽到裡面歇斯底裡的叫罵聲,“你給我請太醫來,我還要站起來,我還要生兒子,我命裡還有一個兒子……”
“老東西,你做夢去吧,你現在癱了,別說是兒子,便是撒尿都困難!我勸你為自己日後考慮考慮,早些把錢財拿出來為鵬舉打點免了他死罪,否則你二房的香火就要斷了,我看你死後有何臉面見列祖列宗!”李氏說不清楚自己此時心裡是暢快多一些,還是恨意更多一些,她只知道兒子是她唯一的念想,她不能讓兒子死。
她要盡快找到兒子,送他離開京城。
“我要休了你!來人,給我拿筆、拿紙來!我要寫修書!”沈修文拍著床榻叫喚,書童畏畏縮縮站在門外不敢進來。
李氏冷笑一聲,起身拿來紙筆塞入他手中,毫不吝嗇地嘲諷道:“寫啊!你倒是寫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