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謝太後娘娘成全。”沈持玉終是如願以償,可她心裡並無多少歡喜,平靜地泛不起一絲漣漪。
太後道:“起來吧,你已許久不曾來看過哀家了,往後多來陪陪我這老婆子。”
沈持玉心間一暖,嘴唇囁嚅半晌,顫抖著嗓音道:“是”。
她原以為經過壽宴之事,太後對她寒了心,沒想到是她自己想岔了,她的婚事定下了,太後要她入宮陪伴分明是為了抬她的身份,為她撐腰。
“你這孩子……”太後拍了拍她的手安撫道:“你外祖母將你託付給了哀家,哀家便是你親外祖母,日後有難事有外祖母給你撐腰。”
沈持玉眼眶發熱,滿臉孺慕之情。
回到沈家第二日,太後的賜婚詔書就到了。
所有人都有種情理之中意料之外的感覺,原本太後壽宴上發生那樣的事情,眾人都以為沈持玉會被賜婚,可過去了半年之久無論是秦王還是沈持玉都沒有動靜,如今突然又被賜婚確實有些令人驚詫。
畢竟沈持玉宋家據說早在去歲就已和離,只是沈持玉從前招婿,此次奉旨嫁入皇室,那沈家長房一脈豈不就此斷絕了。
聽聞訊息的沈修文瞪著一雙眼睛,不知是喜是驚,若是早先沈持玉肯乖乖嫁出去他也不用大費周折地除去她,畢竟在本朝出嫁女不能帶走所有財産,須得留下大部分給宗族。
如今他徹底癱了,錢財卻送到了嘴邊,他卻無福消受了。
沈修文躺在榻上又是哭又是笑,把周遭的僕從嚇得不輕。
詔書下來的當日,沈持玉便去見了一個人。
狹小陰暗的屋舍內收拾得很幹淨,只是光線很差,周遭又毗鄰棚戶區,味道並不好聞。
沈持玉一眼便看到了蹲在用石頭搭建的爐子旁熬藥的女子,她穿著粗布衣衫,頭發很亂,面上沾著髒汙,但一雙眸子很是漂亮。
“江簌簌。”
這三個字甫出口,那女子拿著蒲扇的手便頓住了,她瞥了沈持玉一眼轉身便要走,卻被沈持玉叫住了,“你難道就不想為你母親治病?”
二人離得很近,連同她衣衫處的線頭都一覽無餘,避無可避的貧瘠,高下立見的身份懸殊,讓她很難堪。
可母親實在病得太厲害了,她沒日沒夜地替人修補衣衫也才換來幾副廉價的藥材,她不得不承認自己已到了山窮水盡之時,若是再尋不到銀錢便不得不將自己賣了。
“你是來嘲笑我的?”她苦笑了下,繼續蹲在地上扇著藥爐,她沒有銀錢買碳用的是自己撿來的樹枝,煙氣極重嗆得人眼睛發澀,忍不住落淚。
沈持玉蹙了蹙眉道:“我們換個地方說話。”
江簌簌看一眼床榻上躺著的老婦人,終是咬了咬牙跟她出去了。
茶樓雅間,沈持玉起身親自為她斟了杯茶遞到她手邊,淡淡道:“我並非嘲笑你,不管你信還是不信我從未恨過你,我與你同被他所棄,我又比你高尚到哪裡去?”
江簌簌詫異地看向沈持玉,說實話她曾經十分瞧不上沈持玉,她明明有那麼好的家世,生得又貌美,為何會被宋家人這般拿捏,說到底還不是自個兒沒用。
“你究竟想做什麼?”她不相信沈持玉今日來此是為了同情她。
沈持玉本也不是來敘舊的,她唇角的笑意沉斂,低低道:“紅豆是不是在宋冀年手裡?”
江簌簌先是一愣,而後像是忽然想明白了什麼,神情由疑惑轉為恍然大悟,口中喃喃道:“原來如此!竟是這般!”
她再次看向沈持玉的目光帶著幾分嘲弄,嗤笑道:“半年前開始宋冀年總是鬼鬼祟祟去一個地方,還拿著一枚紅豆手串,那明顯是女子之物。我以為他在外面有了相好,便想去捉姦,可沒等我付諸行動,便被宋母掃地出門。”
沈持玉心中一喜,急道:“你說的那地方在哪裡,帶我去!”
江簌簌笑了笑,看著她並未說話。
沈持玉從荷包中拿出一百兩的銀票,“這些錢先拿去給你娘治病,你若幫我找到紅豆,我可以幫你回到宋家成為宋家主母。”
江簌簌冷笑:“沈娘子好大的口氣,如今你怕是不知道宋冀年攀上了高枝,便是你他也不放在眼裡。”
“高枝?”沈持玉瞟了她一眼,“不過是做了金城公主的外室罷了。”
江簌簌只知道對方身份尊貴極有權勢,從未想過竟是有夫之婦,她愣了半晌,彷彿聽到了什麼好笑的笑話,忽然笑得前仰後合,“真真是太好笑了,哈哈……一個堂堂三甲進士竟然做了女子見不得人的外室,他與我又有何區別!我當初真是瞎了眼,會覺得他是端方君子,卻忘了一個能瞞著妻子養外室的人,又怎會是正人君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