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守在門外的辛女官聽到屋內傳出的壓抑喘息聲,知曉沈持玉是春蠶蠱發作了,來之前公主特意交代一定要守到子時,子時一過春蠶蠱必然噬主,她只要在外面等著不許任何人靠近即可。
在她看來讓蠱毒這麼活活熬死沈持玉,倒不如在寺裡找個小沙彌來個當場捉姦,讓貴人們都看看姓沈的是什麼不要臉的浪蕩貨,上次在太後的壽宴上與秦王勾搭成奸,此次又在佛門清淨之地做出汙穢之事,便是她有十個腦袋也不夠砍的。
可惜金城公主太想讓沈持玉死,擔心夜長夢多,秦王和太後出手阻撓,是以只能便宜了她。
聽說當年月貴妃被春蠶蠱反噬死狀極慘,她倒是想親眼看看到底有多慘,想到此她不禁有些期待起來。
屋內的呻吟聲聽得人面紅耳赤,辛女官腦子裡逐漸浮現出一些不堪的畫面,她的呼吸也隨之粗重起來。
夜深露重,石室內卻燈火通明,明燭映出四壁佛門諸佛群像,正中卻是蓮花臺鑄成的石床,石床飾以朱紅帷幔,墜寶石瓔珞,四角垂以金鈴。
此刻石床上便躺著個千嬌百媚的美人,美人手中握著一隻瓷瓶,鳳眸怔怔盯著石床正對面的雙身歡喜佛出神。
這間石室是她督造普度寺時命人秘密修建的,自竣工後的每一日夜裡她都幻想著帶駙馬來這裡與她一同歡愛、沉淪。
她垂眸看向手中的瓷瓶,這裡面就是晉王所說的春蠶蠱,她在想如果她種下這蠱毒,她的駙馬會不會因此憐惜她,愛護她。
畢竟他是那麼慈悲的一個人。
金城公主走向雙身歡喜佛的明王像,她的手指愛憐地撫摸著佛像的眉目,一如在撫摸自己的愛人,倘是熟悉之人來此必定震驚於雙身歡喜佛的面容,明王與明妃的樣貌竟與金城公主、駙馬二人一般無二。
走出石室已是子夜,金城公主命人叫醒鎮國公夫人、禦史夫人齊氏等人,睡夢中被叫醒的幾人面上都帶著幾分不悅,畢竟個個都是誥命加身的貴人,便是皇室公主也不能如此怠慢。
“不知殿下深夜喚我等有何要事?”鎮國公夫人本就睡眠不佳,舟車勞頓一整日,好不容易吃了安神湯睡下此刻被人喚醒自是怨氣頗重。
其他幾人自是也沒什麼好臉色,倘是金城公主說不出個所以然來,怕是有人當場就要翻臉了。
金城公主雖然心底不悅,但仍是溫和地解釋道:“方才本宮的婢女來報沈娘子怕是不行了。”
“不行了?”武安侯夫人一時沒聽明白,這不行是什麼意思。
金城公主面露擔憂之色,“原本今日她值夜,適才腹痛便回去休息了,本宮身邊的女官一直守在門外,方才來報說是人快不行了,本宮拿不定主意便想讓你們一起去瞧瞧。”
鎮國公夫人有些疑惑道:“可是找大夫瞧了?”
生病了不去叫大夫,將她們都叫起來做什麼,難不成真指著她們念幾句經文消除病厄。
金城公主道:“已讓大夫去瞧了。”
倒是禦史夫人齊氏瞧出了幾分端倪,也願意給金城公主賣個人情,便道:“左右都起來,不如咱們一道兒去瞧瞧。”
辛女官聽得屋內沒了動靜,正尋思著是不是要進去看看,就看到遠處星星點點的火光朝著這邊行來,她連忙將門鎖開啟,裝作驚慌失措的模樣快步走到金城公主腳邊跪下,哭道:“殿下,沈娘子她已經……”
金城公主捏緊了帕子,哀聲道:“眼看著她就要嫁給八哥了,怎麼就……”
說著她便帶著幾人快步朝著沈持玉所居住的客房走去,辛女官在前一把推開屋門,屋內黑漆漆的。
金城公主甫進門便覺得有一絲怪異,卻又想不起來哪裡怪。
辛女官藉著燈籠的光找到燭臺,點亮了蠟燭,屋內的光線方才好了些。
鎮國公夫人立在門外不肯進去,倒是禦史夫人膽子大些跟了過去,燭火亮起的瞬間,眾人也看到了床榻上躺著一動不動的女子。
“沈娘子?”禦史夫人壯著膽子喚了幾聲卻不見人應,她實在沒膽子上前檢視。
金城公主聽說死於春蠶蠱之人死狀悽慘無比,此時又是深更半夜自然也不敢上前,便看向辛女官道:“你去看看。”
辛女官領命上前,先是推了推沈持玉的肩膀見她沒反應,這才上前將人翻過來,原以為會是一張七竅流血的臉,誰知榻上女子面容恬靜好似睡著一般。
雖是心中遲疑,辛女官還是壯著膽子上前試了試沈持玉的鼻息,隨後沖著金城公主等人搖了搖頭。
金城公主心中暗喜,假惺惺地哭泣起來,那淚水如斷線珍珠般滾落,口中悲切道:“沈娘子,你怎就這般去了,叫八哥該如何是好。” 其他幾位夫人也面露哀色,雖各有心思,卻也都沉默不語。
事出突然幾人一時都沒了主意,正商量著接下來怎麼辦,忽然燭火“啪”的一聲爆響,幾人都嚇了一跳,回過神來又都輕輕籲了一口氣。
禦史夫人回過頭看了一眼床榻,頓時嚇得驚叫一聲:“詐屍!”
隨即便身子一歪昏死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