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販走到跟前誠惶誠恐地向她行了禮,恭敬道:“貴人想買什麼花?”
沈持玉的目光在他臉上停留了一瞬,隨手指了一簇茉莉花道:“就要這個。”
梅蕊付過錢,內侍伸手就要去接,沈持玉卻忽然指了另外一簇花道:“這個、這個、還有這個都要。”
小販立即喜形於色,連忙將花包好塞入內侍的懷中,又將一束曼陀羅花交給沈持玉,道:“這束花送您。”
回到馬車上,沈持玉立即放下花,將手中的紙團攤開,裡面有一行娟秀的小字,字跡有些眼熟,她一時未曾想起是誰,但見紙團上寫著——宮中有變,危。
剛剛的小販自打她一出府便跟著了,為了吸引自己的注意力,他甚至故意說錯了花名,這個季節怎麼可能有荷花,而且他最後送給自己的曼陀羅花分明代表了危險的意思。
三番兩次的警告,只能說明宮中情勢緊迫,她入宮必定兇多吉少。
一旁的梅蕊自然也看到了紙條上的內容,她迅速掀開車簾打量了周遭的形勢,前面不遠處正是‘如意酒坊’所在,這裡的地形她最熟悉。
“快停車,我家主子身子不舒服!”
徐公公恐夜長夢多,只作沒聽見,吩咐車夫動作快些。
沈持玉見內侍不為所動,心中一急,索性捂著肚子痛苦地呻吟起來。梅蕊見狀,心領神會,大聲喊道:“停車!若我家主子有個三長兩短,你們擔待得起嗎?”
車夫有些猶豫,微微放慢了速度。梅蕊趁機一把奪過韁繩,用力一拉,馬車猛地停了下來。徐公公驚慌失措,剛要斥責,沈持玉卻在梅蕊的攙扶下,佯裝虛弱地跳下馬車。
“快,去前面的茶樓尋個地方讓我歇歇。” 沈持玉低聲對梅蕊說道。梅蕊會意,扶著沈持玉快步朝著如意酒坊走去。內侍想要阻攔,卻被梅蕊怒目而視:“若再阻攔,出了事你們一個也別想活!”
徐公公看了梅蕊一眼,心知這婢女許是會些功夫,強行將人帶走怕是不行,不由擔憂道:“前面有家茶樓,雜家讓人送您過去稍作歇息。”
說罷,他使了個眼色,立即有兩個小內侍跟了上去。
徐公公在茶樓外守著,左等右等不見人出來,立即帶著其餘人找了過去,詢問掌櫃之後來到雅間,門一推開就看到了倒在地上的兩個小內侍。
“快找人!找不到人都別想活著回去。”
一進入如意酒坊,梅蕊便帶著沈持玉迅速拐進後巷。這裡地形複雜,七拐八繞。她們小心地躲避著可能追來的人,沈持玉的心跳得極快,不知前路如何,但此刻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主子,現在我們該怎麼辦?” 梅蕊焦急地問道。沈持玉定了定神,說道:“王府是不能回了,先找個安全的地方躲起來,再想辦法打聽宮中的情況。”
兩人在巷子裡摸索著,尋找可以藏身的地方。而此時,外面已經傳來了一陣嘈雜的腳步聲。
“敢問這位公子方才可看到兩個年輕女子從這裡經過?”徐公公的聲音從巷口傳來,沈持玉手心出了一層冷汗。
“看到了,往那邊去了。”
男子的聲音有些耳熟,沈持玉一時沒想起來是誰,但很快嘈雜的腳步聲散去且越走越遠,就在二人松一口氣之時,一道兒腳步聲卻朝著兩人藏身的地方走來。
“出來吧,我都看到了。”
沈持玉心跳到了嗓子眼,她已經聽出聲音的主人是誰了。
鎮國公世子程禦章,說來兩人真是八字相沖,每每在這種時候碰到他,只猶豫了一瞬,沈持玉便拉著梅蕊從竹竿後面鑽出來。
程豫章瞧著她狼狽的模樣,驀地冷笑一聲:“你怕是忘了這裡曾經死過人。”
沈持玉整理衣衫的手頓住,打量周遭之後臉色霎時有些白,的確,這裡正是她設計殺死錦衣衛北鎮撫使李烙的地方。
不管怎麼說方才是他救了自己,沈持玉沖他施了一禮道:“今日之事多謝世子。”
程豫章看了她一眼,似是隨意問起,“方才追你的可是宮裡內監?”
事情未明瞭之前,不知是敵是友,沈持玉不想多作解釋,只道:“我還要事在身,世子的恩情改日再報。”
說罷便要走卻被程禦章一把抓住手腕,神情鬱郁,“告訴我你為何一直調查我的父親,父親又為何一直想要……”
想要你死。
最後兩個字他終是沒有說出口,近日來朝中局勢波雲詭譎,但他一直沒有放棄調查有關於《山川遊志》的一切,他已知曉當年父親未曾成親前曾對京城第一才女沈碧梧鐘情,但被沈碧梧拒絕後,他心灰意冷接受了國公府的安排與禦史府結親,但在成婚前他在外遊歷三年未歸,《山川遊志》便是在此時所寫,書是在他遊歷的第二年末寫就,趕在沈碧梧生辰前由僕從送到了太傅府。
沈碧梧也是在這個時期離家出走。
這之間難道就沒有一點關聯嗎?
沈持玉扭過頭用力掙了掙卻並未掙脫,她著急對梅蕊道:“打昏他!”
誰知梅蕊一出手卻只能跟程禦章打個平手,二人你來我往誰都未曾佔到便宜,但鬧出的動靜卻越來越大,沈持玉怕引來追捕的人,壓低聲音道:“世子究竟想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