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可是個好東西哦,寶寶以後要嫁給一個有錢人呢。”印象中是輕快的、明亮的語調。
她忽然記起媽媽的樣子,總是淺淺的、溫柔的笑著,可只有她的話,她聽不出什麼負面的情緒。多麼奇妙啊,李楠確信了,媽媽應該也與她一樣——不、或許比她的能力還強上數倍吧。
腦子裡如果一直有這些聲音的話,人一定會瘋掉的吧。
在冰冷的水中,求生本能讓她不斷地掙扎,在水的波紋裡她看到了一張臉……那張臉慢慢地靠近自己,她不知道自己眼角的淚水有沒有湧出,哪怕有,它們與湖水混在一起也是無人察覺的一件事。
媽媽。她做出唇形,那張臉依然晃動著……
她用力抓住了那人的衣服。
有哪個母親會錯過女兒的婚禮呢?
警局內鈴聲大作。在走廊裡打著瞌睡的未可心被驚醒,地板上的腳步聲震得她內心裡發顫。
她看到徐有初匆匆離開,給了她一個“安心”的眼神。她小聲地問:“怎麼了?李楠呢?是不是她出事了?”
徐有初沒回她,已經消失在了門口。
當她再次看到徐有初時,他兩眼呆滯,警服也被打得溼透,髮絲上往下滴著水。他的身後有警員們壓著一箇中年女人。
那女人表情溫和,如果不是當下的處境,她一定顯得無比優雅。儘管她的長相普通,但長髮與得體的裝扮讓她顯得格外不俗。她看到未可心,甚至微微笑了起來,那笑容裡包含著一種非人的憐憫。
她的胸前有一片巨大的血跡。
未可心拉住失魂落魄的徐有初,“怎麼了?她……她是誰?發生了什麼?”
“angle……週一柳,她們是一個人。”
“那豈不是——李楠的母親……”
“她知道自己一定是死刑,在我們抓捕的過程中,我師父鄭國偉上前勸說她放過李楠的時候,被她刺了一刀……”徐有初說,“現在他和李楠都在醫院搶救,李楠溺水了。”
“天啊!”未有初沒想到短短的一夜居然發生這麼多事情。
更麻煩的事,週一柳聲稱因為遭到過頭部撞擊,許多過去的事情她已經不記得了,而捅傷鄭國偉則是出於正當防衛。她滿口胡話,每隔一兩個小時,就將此前自己的說法全部推翻一遍。
警官們與她耗了一天一夜——她都展露出驚人的冷酷和亢奮。
唯一讓人稍振奮一些的訊息是,鄭國偉和李楠都脫離了險境,救回了一條命。就在下午,未可心忽然詢問徐有處,她能不能進去和週一柳談談。
“你?”
未可心點了點頭,“其實我跟李楠也學了一些測謊。”
“可是,你畢竟不太專業。如果真要測謊,李楠現在沒法測,我們可以去她工作單位再請一個老師來……”
“只有我可以,”未可心看著他,“她認識我。你能感覺到嗎?她是故意被你們抓到的,一個罪犯故意被抓到,是她自己渴望落幕。這時候沒有捲入她製造這一切戲劇的人,是不可能從她嘴裡問出什麼的。”
經過一番商討,最終還是以在攝像頭和錄音機的“眼皮”下測謊而同意。
未可心的第一次測謊,其實她的一切都是模仿著李楠的曾經。
她宣讀了測謊之前要告訴被測者的內容,連線了儀器,終於坐在了週一柳的對面。女人一直以一種饒有趣味的眼神看著她。
“你是我女兒的朋友,是嗎?”
“算是吧。”
週一柳笑了,“如果我不出現,是別人問你這個問題,你會說‘是的’,但現在,你的‘算是吧’裡有勉強和痛苦。自己朋友的媽媽是懸案嫌疑犯,應該很不好受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