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過是個小小的漢人之女，害得我連番出醜不算，皇瑪嬤，您瞧瞧我臉上的傷口，無論如何我都不會原諒她的！”

即便是未見著人，林緋羽也清楚的明白說話的人是蘊蕊格格，捏著帕子的手一緊，就看到蘇茉兒迎了出來。

誰也沒想到會有這樣尷尬的一幕，但彼此都打了照面，即便是想要裝作不知也已經晚了。

“老夫人，您可算來了，太皇太后剛剛還問起您呢，快進來吧！”

蘇茉兒一笑，引著賈母幾人轉過屏風就進去了。

林緋羽跟在賈母身邊，一進正殿，就看到坐在太皇太后身邊不遠處的蘊蕊格格，蘊蕊格格身邊還坐著一個通身富貴逼人的老夫人，不用介紹，林緋羽便明白這老夫人是老安親王王妃了。

“給太皇太后請安，”林緋羽隨著賈母一起，給端坐在上位的太皇太后請了安，又轉身面向老安親王王妃行禮，“見過王妃。”

老安親王王妃哼了一聲就側過身去，絲毫不在意賈府眾人正給她行禮。

太皇太后倒是十分歡喜，吩咐賜座後，就去看林緋羽和林黛玉，而後壓根不管老安親王王妃，越過她直接吩咐蘊蕊格格：“喏，這就是上回你在御花園裡要抽鞭子的林家大姑娘，今日既見著了，上回還沒有請罪的話，今兒正好當著哀家的面，一併將沒說的話和未曾來得及說的話都說了罷，免得夜長夢多，這誤會越拖越久。”

蘊蕊顯然沒有想到太皇太后會無視她之前的請求，再度要求她道歉。

她惡狠狠的看了林緋羽一眼，正要扭過臉去時，被老安親王王妃伸手扯了扯她的衣袖。

“既是你皇瑪嬤開了口，便依了她吧，這世上的事，並不會因為道了個歉就顛倒黑白的，蕊兒乖。”

林緋羽臉上的笑容便僵住了。

還沒道歉呢，就噁心人了，這歉不道也罷。

“王妃，蘊蕊還小不懂道理，莫非你也不懂？”林緋羽還沒開口，太皇太后就已經率先教訓老安親王王妃了，“從前聽他們傳蘊蕊驕橫霸道，哀家只以為是下面的人以訛傳訛，今日親眼見到了才曉得原來都是你們縱容的，這樣如何能教好孩子？”

老安親王王妃臉色霎時就變了：“太皇太后這話說的奇怪，咱們滿人就是馬背上奪天下的，若一個個都是嬌滴滴的，如何能坐擁這萬里江山？況且孩子們一處玩，哪有不鬧矛盾的？若因著一點子不愉快就去長輩面前告狀，依著我說，只能說明對方太弱了些，弱者應該想的是如何讓自己變得強大起來，而不是一味的去告狀，太皇太后仔細想想是不是這個理兒？”

林緋羽被老安親王王妃這套理論驚呆了，原來還能詭辯？

“老王妃說的有句話很是在理，這世上的事，公道自在人心，並不會因為一個道歉就改變什麼，羽兒是個大度的孩子，不會因為格格做了什麼就跟格格斤斤計較的，”賈母很顯然被老安親王王妃的話氣到了，她說完這話，又看向林緋羽，“是吧，羽兒？”

林緋羽明白賈母這是在為她撐腰，想都不想就點了點頭：“外祖母說的甚是有理，不過禮節一事，只能約束自己，卻管不到他人頭上去的，旁人要怎麼做都是旁人的事，咱們不必將手伸的那麼長，去管別人家裡的事情。”

林緋羽這話就差直說老安親王王妃了，分明就是蘊蕊格格仗勢欺人在先，她不僅不管，還要指責是因為林緋羽姐妹太過嬌滴滴。

果然印證了一個道理：熊孩子之所以存在，是因為有熊家長。

“姐姐說的道理，規矩和禮儀都是管自個兒的，那些囂張跋扈的，只不過是沒遇到比他們更厲害的人物罷了，若遇到了，總有機會讓他們學會規矩和禮節的，這世上的事若都能用拳頭解決，那律法又算什麼呢？”

林黛玉看了看太皇太后，又看了眼毫無悔意的蘊蕊格格，伸手拉了拉林緋羽的手：“姐姐大人有大量，道理是跟那明事理的人才能說得通的，跟那不明事理的人講道理，無異於對牛彈琴，時間花了，功夫費了，卻一點效果都沒有，何必白白浪費時間？”

林緋羽暗暗為林黛玉捏了把汗，這話一說出口，老安親王王妃和蘊蕊格格的臉色都過分的難看。

林緋羽看著一言不發的太皇太后，一時間拿捏不準她的態度，踟躕了片刻才開口說道：“雲夫子說玉兒是個有慧根的孩子，小小年紀就懂得這樣多的道理，看來一點都沒說錯呢，如此看來，我也得多讀書才是。”

“這話說的很有道理，這書確實是要多讀的，”太皇太后再度表明了立場，“什麼‘女子無才便是德’？不過是世人矇蔽女子的話，便是姑娘家也該多讀些書，讀書能學知識，讀書能明事理，讀書能開闊視野，要不然你看那些男子們為何要不顧一切的讀書？由此可見書是好東西，多讀些總歸是沒有錯的！”

“太皇太后說的很對，便是臣婦家這兩個外孫女提議，讓家中的姐妹和嫂子們一起讀書寫字，說是要從身邊做起，臣婦家中的女眷們，如今日日都要讀大半日的書，眼瞧著就有起色了呢！”

太皇太后說到自家的強項，賈母不甘落後，立即將茗禮堂是如何籌備起來的，又是如何安排的，一一與太皇太后道來，只聽的太皇太后和慈安殿裡的一眾人目瞪口呆。

再看林緋羽和林黛玉姐妹時，她們除卻最初的歡喜之外，更多了一份欽佩。

“沒想到老姐姐居然還有這樣長遠的目光，哀家今次開了眼界，有意送宮裡的格格跟皇子們一同入上書房，皇帝和朝臣那裡，哀家還沒想好要如何說服他們，有了你這番話，哀家就曉得如何與他們周旋了。”

“皇祖母不必擔心朕不同意，朕與皇祖母的想法一致，宮裡的公主和皇子們到了啟蒙的年紀就送去上書房，此事不必再議了。”

太皇太后的話剛一說完，就聽到一道中氣十足的聲音適時傳了進來。

林緋羽下意識的循聲看了過去，正好與剛剛走進來的玄燁四目相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