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緩緩開口,聲音沉重,“想必諸位都已知道訊息,我那個不爭氣的兒子,又要回來了。他要去哪裡,做什麼,大家和我一樣,心知肚明。”
其中一人顫顫巍巍起身,恭敬道:“老奴斗膽直言,那女子是王氏罪臣之女,身份特殊,又是名動天下的美人,極容易被天下人注意,少爺此番舉動怕是會惹出事端。依老奴所見,不如即刻派人護送那女子出城,先讓她藏匿起來,暫且避一避,如此一來,既了卻少爺的念頭,也避免引發禍端。”
吳佩弦嘆了口氣,擺手道:“我起初也是這麼考慮的,但是沒用,我早就三番五次派人前往雲渺客棧,那女子固執己見,明明已經講清楚事情利弊,卻偏是不走。”
吳佩弦忽然站起身,目光掃過每一個人,沉聲道:“今日找各位來,不是讓各位替我排憂解難。我那個兒子,素來無法無天,都敢惹怒陛下和皇后娘娘,自然也想不出什麼好辦法,眼下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但不論此事,我吳佩弦有一句話,想善意提醒在座的各位。”
他的目光陡然冷冽,“前幾年,他吳君志一樁禍事惹上朝廷,使吳家顏面掃地。我從江南道火急火燎趕回來,若非你們攔著,我恐怕就要弒子。但你們覺得,單憑他一個紈絝子弟,憑什麼能夠囂張跋扈?”
內堂,死寂一片。
吳佩弦用火鉗撥弄盆中碳火,抬起頭,環顧在場的每一個人,冷笑不止,“豪奴惡犬二十餘人,武夫高手二十餘人,圍堵春仙樓,真是好大的陣仗。比起當時氣到發懵,想要揮刀砍了他,我更想掃清吳家,殺了那些助紂為虐之人。他們覺得吳君志是我吳佩弦的長子,日後必定接手吳家,所以就攀炎附勢,奴顏屈膝。”
桌上茶碗被拿起,砰的一聲,摔的粉碎。吳佩弦眯起眼,緩緩道:“誰說我要把吳家之主的位置交給他?”
此言一出,如驚雷炸起。
在場所有人,無不猛然瞪大眼睛,面露驚駭。
這是正氣凜然?
這是大義滅親!
吳佩弦笑呵呵撿起一地的碎瓷片,說了最後一句話,然後走出內堂。
那是話讓所有人感到如坐針氈。
“既然身不正,那就粉身碎骨。”
當晚,吳佩弦再登客船,去往江南任職之地。
吳家大大小小諸事,和往常一樣,都由管家徐德忠暫代處理。
數日後,一騎悄無聲息入城,身後僕役丫鬟數人。
他並沒有即刻返還吳家,
而是縱馬狂奔,直去雲渺客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