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是單騎赴會罷了。
曾有一個男人說過,“這天下很多人都想讓我死,他們覺得我不配繼承帝王基業,不配成為日後的天下共主。他們想殺死我,沒問題,可以來,儘管來,哪怕千人萬人,我都無所謂。”
所以明明知道會陷入眾矢之的,他還是義無反顧的去了。
青錢城的他,霜花城的她,全都面對鐵甲錚錚。
幾乎沒人意識到,這對主僕極像,無論心性還是此刻的處境。
就連她閉上眼睛輕輕說出的那道言語,都與曾經的他一模一樣。
“雖千萬人吾往矣。”
第三波衝殺開始,這一次不同先前,竟是仿鐵甲浮屠的重騎兵,如蝗蟲狂湧,銳不可當。
霜花城甚至大地震顫如天災。
又是一波遊弩攢射,漫天火雨。
極遠處,幾張機床重弩終於蓄滿勁力,爆射崩出,響起巨大音爆聲,速度快到幾乎不可捕捉。
這種專破武人體魄的巨弩,威力毫不弱於六品武夫的傾力一擊,若是疊加起來,更是恐怖至極。昔年大靖王朝馬踏江湖,曾用兩百張機床重弩殺死那位天下第三,硬生生將其射成馬蜂窩。
武夫一人再無敵,終究是匹夫一人之勇。
沙場百萬鐵騎,千萬巨弩,豈是一人能敵?
故而在沙場面前,武夫所混的江湖不過是小打小鬧。
巨弩,箭雨,重甲鐵騎,圍殺之局。
可是那道雙手拄劍的身影始終巋然不動。
身後像是站了一位身形飄渺的高大男子,一雙金眸,拄劍之姿。
像是神靈庇護,又像是聯袂出劍。
桃枝眯起眼睛,終於來了。
昔年平定餘孽之亂,她三劍破萬騎。如今一座小小霜花城,幾千甲冑,算得了什麼?
千年前的春秋三劍,絕跡太久,以至於世人都以為只是儒教典籍裡的傳說。殊不知這三劍千真萬確存在,而且全在一個人手裡。
皇宮,一處落滿灰塵的私人小宅。安靜放置的檀香木盒忽然顫動不止,彷彿其內有東西呼之欲出。
當那柄古劍磐郢確信聽到了劍主的召喚,當即高高飛掠而出,轉眼消失不見。
京城雲海之上,出現了只有後三境的大修士才能有所感應的異象。
秦芳連忙追隨而去,在金色雲海上看到那柄古劍的遙遠身影。
她輕聲呢喃:“一定都要平平安安的。”
霜花城,六尺巷,接連撥斷數十波箭雨,桃枝雙手血肉模糊,卻只能咬唇繼續堅持。
指間三千紅線,將漫天箭雨全部挑斷,又拼命燃燒氣血撕裂巨弩,她臉色蒼白如紙,終於忍不住嘔出一口血。
她不像輕雪有那般渾厚氣機,可以一人敵萬人。雙手纏繞紅線的殺人手法雖能破開任何體魄,但只擅長殺人,而且對自身消耗極大。
顯然,此刻桃枝的氣機已經乾涸,若是強撐下去,用沸騰氣血化為氣機,無疑會有生命危險。
領頭武將看出她已是強弩之末,嘴角翹起,大聲命令道:“換弓箭!”
數千人的遊弩,動作整齊劃一,拋下連弩,取下身後所背的長弓。
每支箭矢不是通體寒芒,而是呈現出詭譎的黑紅色。
那是煉火淬毒的箭矢,射出之時可燃起熊熊火焰,箭頭塗抹的劇毒可以瞬間讓人斃命。
天生怪力的武將,猛然拉開那把百石之弓,笑容猙獰,“即便你是萬人敵,又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