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僅在一念之間,不對,甚至沒有反應過來,那種恐怖的巨大威壓就蕩然無存,然後就是這個武評第七的蓮花冠道人毫無徵兆的出現。
那一瞬間,生死完全由不得自己。
這就是跨過天塹的境界嗎?
梵柯山,一處僻靜禪房,老住持重重嘆口氣,轉身對一個白髮男人說道:“失敗了。既然他出現了,我就不能出手了。”
瑰流點點頭,“如果吳佩弦那麼容易就死了,我反倒心有不甘,背王姒之的屍體上山,看著陳鷺瑤點點滴滴魂飛魄散,在綠帶城差點被仙人殺死,在杏花鎮遭到謝射和於家昕截殺,在青錢城差點被酒痴打死,都是拜他所賜。我要親手割下他的腦袋,然後去給陳鷺瑤的父母道歉,去見我娘,為金梔求情。”
瑰流臉色平靜,就好像說了句再平常不過的話。
可越是這樣,老住持越心驚。
這個男人,如今每時每刻都像是一尊殺神。
戾氣之重,活了將近四甲子,都不曾見過。
如果一直這麼下去,再加上半數佛門福地的氣運,是不是就如那位赤腳走骸骨山的鬼菩薩一樣,殺性成佛?
老住持憂心忡忡嘆氣一聲,轉身進了屋子。
山麓竹樓,蓮花冠道人站在門口處,笑著喊道:“能進?”
一道淡淡聲音自頂樓傳出,“隨心無礙。”
蓮花冠道人笑了笑,一腳踏過門檻,身影出現在竹樓三樓。
昔年遊歷之初,路過江南道,和這位金印紫授的江南道御史沒少喝酒,所以也算是酒友重逢了。
蓮花冠道人瞥了一眼頷首低眉靜靜坐著的女子,笑道:“眉心鳳尾,天生劍胚之體,這等天賦,極有可能躋身大宗師大修士行列,光留著養眼,豈不太可惜了。”
吳佩弦淡淡道:“她成為大宗師大修士,死的人就是我。”
女子放在腿上的雙手不可察覺的微微顫抖。
蓮花冠道人一笑置之,雙手抱在腦後,自豪道:“貧道來的及時吧?”
吳佩弦破天荒笑道:“來的剛剛好,差一點我就死了。”
“我不是你的棋子,你就這麼確信我會來?如果我沒來呢?那你和那位陰陽家巨擘苦心謀劃十幾年的棋局,豈不就是竹籃打水一場空了?”
“我賭運一向很好。”吳佩弦站起身,緩緩踱步到窗邊,遙望雲霧繚繞的梵柯山,輕聲道:“倒是你,你賭那位梵柯山住持到底會不會出手,現在我可以明確告訴你,有他剛才牽動佛門氣運的傾力一擊,他絕不可能出手了。你要是執意要賭,我可以再大膽猜一下,你會被皇后娘娘追殺,即便你保留分身睡在蓮花洞天留作後手,但是本體被殺,一樣斷送了你躋身八境的道路。你的蓮花洞天,幾十年以後就會沉降人間,數十萬修士的大道全都會被斷送,成為廢人,那時候的你,的確能苟活,因為我們這位皇后娘娘,活不到那個時候了。”
女子悄悄聽著,指甲深深嵌入肉裡。
蓮花冠道人臉色平靜,“倘若我有機會躋身八境,就能阻止洞天沉降人間?”
“或許會有機會。”吳佩弦平靜道。
“相當於沒說,走了。”蓮花冠道人轉身離去,忽然停住腳步,淡聲道:“忘了告訴你,我們蓮花洞天又多出一位八境大修士,所以之前我還很忌憚會不會惹來京城那位皇后娘娘,但是現在,我一點也不怕了。”
吳佩弦微笑道:“如此甚好。”
走出竹樓,蓮花冠道人看了眼日頭,這才晌午,不如去霜花城遊玩,好好看看這裡的風土人情。
忽然心思一動,蓮花冠道人變成少女模樣,不知從哪掏出一把銅鏡,像是孤芳自賞,並且由衷讚歎句:“這也忒好看了。”
一名身穿鵝黃長裙的少女,扎著青蔥馬尾辮,充滿活力,步伐歡快的進了城。
很快就招來一眾鮮衣怒馬的世家子,領頭那名紈絝子弟吹了個響亮口哨,輕佻笑道:“哪家小嬌娘,長得怪好看的。”
蓮花冠道人下意識想要一句:“貧道”,連忙閉上嘴,雙手故意擰在後面,踩著繡花鞋碎碎後退幾步,一雙杏眼柔柔怯怯,始終低著頭,侷促不安。
“家父七品縣令,你...你們......”
世家子弟互相對視一眼,下一秒,爆發出震耳欲聾的笑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