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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朝篇 第一百八十一章 樊樓聽大潮,山鬼說國事

樊樓,京城七十二座酒樓之首,煌煌佇立於夭江入江口,極佔天地形勝。

五十年前,一位大詩仙初登此樓便被磅礴水汽炸開的江面闊景所震撼,於是當場便提筆寫下了“江水入我懷”這一躁動天下的名句。

據說就連深居九重天的皇帝陛下都有所耳聞,一睹其芳容後更是親自提匾賞賜。現如今,這塊氣象恢宏的鎏金牌匾依舊高高懸在樊樓的迎客天下門上,寓意客人魚貫如江水入懷,也似乎隱約有種告誡意味,“皇帝提匾在頭上,不管你是富甲人家還是朝廷重員,都要被沉甸甸的牌匾壓得直不起脖子,也就是收斂起大人物的倨傲。”

毫無疑問,想要在此酒樓飲酒享樂,可必須好好掂量掂量兜裡揣了幾兩銀子。除非富得流油的商賈,否則那些領俸祿的朝廷官大人,也不敢頻繁造訪此酒樓。

例如,一兩銀子可以在市集上買二百鬥米,但是在這樊樓裡,只夠喝上一壺最廉價的“古春道”燒酒。

所以在這裡,一頓酒足飯飽花費數百兩銀子都不算什麼驚天的事。若說驚天動地,還得是某一年大潮之日,太子殿下設群龍大宴,被宴請來的人大多是家族背景豪橫的紈絝子弟和豪閥女子。光是那一場大宴,便花費了幾十車,數百箱的銀子!天下第一銷金窟是哪?不是醉生夢死的春仙樓,而是遍地金花銀花流淌的樊樓!

酒樓內,禮部侍郎李大人選了一處靠窗的位置,推開綠窗紗,樓外大江浪淘沙之景盡收眼底。

雖然酒樓生意繁忙,經常忙的不可開交,但是誰都不敢晾著這位朝廷正三品的重員,且還是大靖王朝歷史上最年輕的正三品。於是李子昕屁股還沒坐熱,很快就有個管事親自屁顛屁顛略顯熱絡地貼過來伺候。

一番交談後,管事憑著經驗敏銳察覺到這位官大人言語間的鄭重其事和些許的緊張,不免也隨著有些惴惴不安。

原來這位官大人是要宴請貴客。可究竟是尊貴到何種地步?,竟能讓這位正三品的官大人都感到如坐針氈。

難不成是三省六部的重員?

又或是,正一品的權臣?

管事越想越驚。雖然平日來此喝酒吃飯的大多是達官顯貴,但是這等手握權力中樞的重員其實並不常見。

管事小心翼翼道:“李大人如果是要商議事情,最好還是去廂席,這裡人多眼雜......”

李子昕微笑道:“不必擔心。對了,你們這裡可有劍南燒春?”

管事聽到熟悉的幾個字眼,表情一下子苦澀起來,輕聲道:“前些年珍藏的幾壇劍南燒春,都被咱那位太子殿下買去了......”

李子昕笑笑不說話。說是買賣,不過是強買強賣罷了。只不過太子殿下出手闊綽,給了幾千兩黃金。劍南燒春雖是孤品,可天下能給出如此天價的人,幾乎是沒有的。從這個角度來講,樊樓其實是沒有吃虧的。

也因為太子殿下不惜重金買酒,所以天下人認為太子殿下最鍾情於劍南燒春。可只有李子昕在內的一小撮人因為和皇室親近才知道,太子殿下不都是為了哄那個驕橫冷漠的妹妹嗎?可千金難求美人笑。

李子昕點了兩壇最貴的名酒,要了幾盤簡單的下酒菜。管事將菜餚記下來便離去準備,途中他突然察覺到不對勁的地方。這位李大人所定的菜餚,竟是一道葷物都沒有!

難不成要宴請的那位大人篤信佛法?

管事腦袋裡一下子炸出一個官職。

那位自莊天機死後便位極人臣的開府儀同三司。朝廷上也只有他,是出了名的葷戒。

可實際情況是,開府儀同三司算什麼。今天被宴請的那位,是真正意義上的尊貴身份。

不多時,飯菜酒時皆已備齊。李子昕望了一眼天色,心裡默唸:“應是快來了。”

管事躲在一處不起眼的角落,假意盯著賬本,實則視線偷瞄。他想看看這位人臣頂點的開府儀同三司是怎麼一副皮囊相貌。

管事還在想象,突然一抹灼紅彷彿刺痛雙眼,管事竟是第一時間沒有看清來人。

他連忙揉眼再度望去。

只見是一位女子,身穿大紅風裙,極顯雍容華貴。姿容更是平生首見。

這樣一位穿著灼眼的高貴女子,毫無疑問吸引住很多酒客的目光,也是因為她的出現,整座酒樓似乎明媚幾分也安靜幾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