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王姒之就發現自己想錯了,而且是大錯特錯。瑰流只是向老住持要了一顆枇杷種子,除此之外,沒有任何事情。
而那顆枇杷種子,她大概猜得出來。
那個可憐的女子,叫作陳鷺瑤。
京城,巍峨莊嚴的欽天監。
小稚童破天荒沒有打瞌睡,面露慍色,“敢問皇后娘娘,太子殿下是怎麼想的?如此恣意行事,導致苦心籌劃的棋局全部落空!蔣字大營盤踞戰線,不是百人千人,那可是整整二十萬人!若是開戰,大靖王朝幾年之內,勢必戰火紛飛,民不聊生!皇后娘娘您若是大奉皇帝,得知大靖王朝正處在內憂之際,您會怎麼做?就算不如此作想,以那位老皇帝的秉性,您覺得他會是會坐山觀虎鬥還是會帶領百萬鐵騎南下?也就是說,託太子的福,現在的大靖王朝,內憂外患!”
小稚童冷笑不止,“皇帝陛下憋屈一輩子,小心翼翼維持著君臣如水,試圖從小處入手,一點一點化解各處矛盾,太子殿下倒好,先是為李子昕求春闈主考官,再是一怒屠蔣家,所做之事,都在一步一步將大靖王朝推向深淵!”
“放肆!他才是以後的皇帝!”秦芳大怒不止,轉身大步離去。
走到門口,她忽然停下腳步,沒有轉身,冷冷道:“我家孩子從小到大委屈一輩子,任性一回怎麼了?!你給我記住了,他和他爹不一樣!!”
鐵甲浮屠開赴蔣家大營,由當年大敗那位驃騎大將軍的老將王震義領兵。巍峨城樓上,公主殿下破天荒沒有酗酒,平靜遠眺密麻如潮水的鐵甲浮屠遠去。
不知何時,秦芳也登上城樓,站在瑰清身旁。
“你哥哥真是做了一件大事呢。”
“孃親難道不怪他?”
秦芳搖搖頭,柔聲道:“你哥哥啊,肩上擔子太多,從小到大就沒輕鬆過。陳鷺瑤死了,成為權術鬥爭的犧牲品,連她無辜的父母都被牽連,這注定是你哥哥一輩子的痛。所以他不願意再看到任何一個無辜的人,任何一個本應該好好活著的人,成為權謀心術的犧牲品。天底下沒有誰必須要死的道理,更何況是一個四五歲的小孩子?你哥哥一次又一次被戳痛內心,若是還能忍,那才是怪事。不管他做什麼,哪怕是捅了天大的簍子,孃親也會幫他扛著。人啊,這輩子總要有些時候,將一切都拋到腦後,只聽從內心的選擇。”
秦芳牽起瑰清的手,笑道:“這幾天有沒有去找小狐媚?”
“沒有。”
很快,瑰清補充道:“都是她找我。”
“今年過年,你哥應該是回不來了。除夕那天,你陪娘去把小狐媚接過來。”
瑰清轉過身,冷冷道:“娘自己去就好了。”
“是嗎?”秦芳雙手托腮,微笑道:“那我就和小狐媚說,瑰清不喜歡你,不想讓你去。到時候小狐媚要是哭的梨花帶雨,娘可不管,你自己想辦法哄。”
“無趣,依娘便是。”
瑰清無奈嘆氣,轉身走下城樓。
“等一下。”秦芳忽然出聲叫住瑰清。
“娘問你一個問題。”秦芳抬頭望天,輕聲道:“你覺得王姒之會怎麼選擇?”
“娘希望她怎麼選擇?”
秦芳毫不猶豫道:“娘當然希望她能嫁入瑰家。其實從她很小的時候,娘就已經開始關注她了,娘真的非常喜歡她。”
瑰清平靜道:“娘怕是要失望了。”
“這樣嗎?”秦芳怔怔自語,站在城樓上發呆,久久無言。
昨夜,輕雪悄悄出城,守在距蔣家大營五十里外的驛路。
整整一個晚上,這條驛路並不見半個人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