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夢澤，翡翠谷。

蕭陵雙眼發愣地看這眼前的樹，疏影口中的小樹。

青玉般的主幹粗如山嶽，高聳入雲，枝幹蒼虯如龍，碧葉似屋，遮天蔽日。通體無數星輝月華流轉，綠霞氤氳，熠熠生輝，滄桑古老地生命精氣，宛若凝結成實質。

它太大了，巍峨挺立，華蓋蒼穹，恐怖的氣機驅散冤霧，露出璀璨的星空。

這哪裡是樹，說它是一座山也不為過。

“你是何人？”無比悠遠滄桑的聲音響起，充滿了歲月疲憊之感。

“蕭陵！”

“來此做甚？”

蕭陵看了看右手的斧頭，尷尬道：“砍柴！”

蒼老的聲音一頓，接著道：“我怎麼聽著不像是砍柴，而是送命呢！”

蕭陵目光坦然，看著巨樹，他相信疏影不會害他。

巨樹抖動，億萬碧葉簌簌，漫天星輝凝結成一杆長矛，朝蕭陵刺去。

“好膽量，你想將我砍去當柴燒嗎？你這個小娃娃肯定沒有這樣的膽量，說，到底是誰指使你的？”

晶瑩長矛快若流星，掀起氣流大浪，最後懸停在蕭陵腦門上，捲起的狂風讓他衣衫獵獵作響。

“為何不避？”蒼老的聲音響起。

“因為不怕。”

“為何不怕？”

蕭陵嘴角上揚，輕聲笑道：“不怕就是不怕！”

“你好大的膽子！該害怕的時候你卻笑。”長矛消散，巨樹主幹上浮現出一張蒼老的面孔。

“說吧，到底來幹嘛？”

“有人來讓我為你送行。”

聞言，巨樹沉默良久，長長一嘆，道：“上古有樹，名曰大椿。八千年為春，八千年為夏，八千年為秋，八千年為冬，一歲三萬兩千年。”

“是她讓你來的吧！”

“歲月如刀斬天驕，任你風華絕代，任你舉世無敵，都逃不過歲月長河。”語氣滄桑落寞，它走到了生命的終點。

蕭陵看著大椿樹，這是一位大能，絕對有翻江倒海的能力，可最後還是會化成一培黃土。

塵歸塵，土歸土，要逝去的，終究留不住。

就連號稱不滅的遠古諸神，也迎來了黃昏，世間哪裡有永恆。

“既然來了，就留下來陪我說說話吧！”它雖然枝葉繁茂旺盛，可蕭陵能夠感覺到他的靈魂腐朽，大限將至，那種死亡的暮氣比他身上要濃烈千萬倍。

蕭陵坐在樹下，聽著大椿樹訴說著它的一生，天地寂靜，唯有月華流淌。

待天際微微發白，陰陽交替，大椿樹萬葉一頓，緩緩垂落，它聲音越來越小，樹身上流轉的光輝越來越暗，最後完全消失。

“死後的世界，又是什麼樣子呢？”它喃喃自語。

“蕭陵！”大椿樹樹幹上蒼老面孔突然大喝一聲，一雙剛要閉上的眸子猛然睜開，對上了他的眼睛。

蕭陵渾身一震，四目相對，他看見時光流淌，斗轉星移，日月交替，陰陽輪轉，天地反覆，滄海桑田。

那是大椿樹一生的迴光返照，人之將死，會看到自己的一生，這種氣息，極為濃烈。

大椿樹死了，無聲無息。

蕭陵卻站在原地不動，他霎那間，感受到了大椿樹的一生，億萬次日升月落，風雲變幻，萬年滄桑。

雪不知從何時開始，晶瑩如玉的花瓣層層疊疊鋪撒十地，大如鵝毛。

蕭陵伸手接了一片，冰涼沁骨，卻是極為純淨無暇，不含一絲雜質。

悠兒，一片粉紅的梅花飄零在他腳下，蕭陵心中似乎靈光一閃，撿起梅花，楠楠道：“漫天飛雪遮塵世，遍地落花藏春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