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弟,你說……這日子過得可真他孃的快啊。”
徐鳳年夾了口菜,聲音含糊不清地嘟囔著。
“老黃走了……現在,唉,大姐也要走了。”
徐鋒端著酒杯的手,在空中微微一滯。
“大姐?”他聲音平靜地問道。
“是啊,大姐徐脂虎。”徐鳳年又猛灌了一口酒,臉上是掩不住的醉意和悵然若失。
“爹要把她嫁去江南了……”
“嫁給什麼狗屁的盧家!聽都沒聽過的破落戶,也配得上我徐鳳年的姐姐?!”
“咔嚓!”
一聲極其輕微的脆響。
徐鋒手中那雙上好的檀木筷子,竟被他無意識地捏斷了一根。
他低頭,看著斷裂的筷子尖,眸底深處,一道冰冷的寒芒如電光般閃過,旋即隱沒不見。
快得如同錯覺。
再抬起頭時,他臉上已然掛上了那副標誌性的、玩世不恭的笑容。
“嫁去江南?好事啊!”
他語氣輕鬆地扔掉斷筷,渾不在意地又拿起一雙新的。
“江南可是好地方,魚米之鄉,風流富庶,大姐嫁過去享福,總比留在咱們北涼這冰天雪地的苦寒之地要強得多吧?”
徐鳳年愣愣地看著他,似乎完全沒料到會是這種反應。
他張了張嘴,嘟囔道:“話是這麼說,可我總覺得……”
“沒什麼可是的。”徐鋒直接打斷了他,端起酒杯,朝他示意。
“來,二哥,喝酒。”
“兒女婚嫁之事,自有父親大人操心謀劃,咱們做弟弟的,瞎操什麼心?”
他仰頭,將杯中辛辣的酒液一飲而盡。
酒液滾燙,順著喉嚨滑下,卻絲毫壓不住心底翻騰的那股莫名的躁動和寒意。
盧家……
江南盧家。
他的腦海中,瞬間閃過祠堂裡母親靈牌上那道詭異的裂紋。
又閃過聽潮亭內,王重樓畫像背後那半句神秘的讖語——“大涼龍雀隱離陽”。
離陽……江南……盧家……
其中,難道真的存在某種不為人知的聯絡?
夜,深沉如墨。
一道黑影如同最靈敏的狸貓,悄無聲息地滑出院落。
他避開了所有巡邏的侍衛,身法詭異,幾個起落間,便再次潛入了白日才剛剛離開的徐家宗祠。
依舊是那個位置,依舊是那塊刻著“吳素”之名的靈牌。
徐鋒屏住呼吸,從懷中取出早已備好的軟煙紙和墨塊。
他的動作輕柔到了極點,小心翼翼地將軟煙紙覆蓋在靈牌的裂紋之上,用墨塊輕輕拓印。
他生怕驚擾了牌位中可能存在的英靈,更怕被任何人發現這夜半的褻瀆之舉。
回到自己的臥房,反鎖房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