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時井然有序的柏林街頭連續多日都是人頭攢動,除了穿戴整齊的軍人,還有恰逢暑期放假的學生。人流量突然增大了好幾倍,市面上也顯得非常熱鬧。
笑語喧譁的大街就像是年輕人的天下,讓人賞心悅目。麥克斯放慢腳步,從人群中穿插而過。現在,他已經沒有了剛從總統府出來時的那股怒氣。受年輕人的感染,他也似乎年輕了許多。
“幹!我也曾年輕過,怎麼回想起來卻從來沒有像眼前的這些年輕人這麼快樂過?”麥克斯自言自語著。
他本來可以開車回家,但他放棄了,因為那是公家的財產,他覺得自己現在沒有理由繼續佔用。
離家很近的時候,他猶豫了,不知道應該先在外面冷靜一下再回家、還是應該馬上回家向妻子傾倒自己心中的苦水。最終,他還是選擇了回家。
相比大清早出門上班時的躊躇滿志,晚上回到家裡的麥克斯顯然是一副垂頭喪氣的樣子。
隨手將手提包往沙發上一放,麥克斯的整個精神都瘓散了。
“還是在家裡舒服啊。”他又開始自言自語。
妻子習慣了在自家二樓張望,等待丈夫下班回家。此時,她發現丈夫沒有開車,而且臉色也有些不太對勁。不用說,她的心裡便已經猜著了八九分,於是飛一般地直奔樓下。
“我的上帝啊,從明天起,我絕對不能同意你再去上班了!親愛的,聽話,我們應該享享清福了,現在我想出去旅遊,去那個你曾經說過的東方神秘國家,叫……叫什麼來著?”還沒等麥克斯開口說話,這個女人便用雙手撫摸著麥克斯的面頰,撒起嬌來。
“叫華廈。”麥克斯兩眼看著妻子說:“記好嘍親愛的,那地方叫華廈,是一個非常文明的古國。”
“對!叫華廈,你看看,我的記性就是不如你。”妻子的讚美從來都不會遲到,往往還帶著些謙虛。
夫妻兩人說話的時候,下人們會很自覺地去忙自己的工作。此時此刻這對老夫老妻就像年輕人一樣,會嘮叨不停,至到下人們來請他們去餐廳就餐。
麥克斯的妻子畢業於慕尼黑工業大學物理系,不光才貌雙全,更有一個令人羨慕的顯赫家世。埃裡克的許多政令都是受了她的影響,而麥克斯偶爾只充當了一個傳聲筒。
“親愛的,你是對的,我們的總統埃裡克先生現在處理問題已經沒有從前那麼冷靜了。”麥克斯沒有提他和埃裡克不愉快的爭吵。
“政府的事情讓他們去操心好了,親愛的,我只想讓你天天這樣陪著我。”妻子只想儘量減輕麥克斯失去工作後的煩惱,雖然她並不確定麥克斯是否真的丟掉了這份工作。
此時此刻,埃裡克還在總統辦公室裡呆呆地坐著,但已經不見了下午的暴躁。實際上,將麥克斯氣走後,他現在也很懊惱,對自己的出言不遜充滿了自責。麥克斯或許並不是可以一直陪伴他在國際政壇叱吒風雲的最佳人選,但卻是一位在建國初期到目前不可或缺的外交理政人才。沒有麥克斯,埃裡克可能要獨自面對那群年輕的鷹派和紛繁複雜的國際風雲。
夏日的夜晚太磨人,埃裡克在床上輾轉反側,心事重重,整晚無法安睡。回想當年風華正茂、大權在握,要不是麥克斯摒棄嫌隙出山相助,真不知道年輕的德意志聯邦怎樣面對西方世界的政治碾壓與排斥。十幾年來,兩人私交甚篤,結下了深厚的友誼。然而,正當國家準備大展宏圖之際,兩人卻因為一次相左的政見而以爭吵收場。
第二天,麥克斯很早就來到總統府,並遞上了自己的《辭呈》。恰巧安娜塔和漢斯·路德兩人在場,埃裡克頓時左右為難。他本想放下面子極力挽留一番,因為有第三方在場,礙於面子,結果反而在眾目睽睽之下非常爽快地在《辭呈》上籤了字,令安娜塔和漢斯·路德兩人目瞪口呆。
麥克斯走進總統辦公室的時候,漢斯·路德並不知道他只是來送《辭呈》的,還開了一句玩笑,打趣麥克斯小氣。而埃裡克也以為麥克斯已經消氣,今天到底還是準時來上班了。沒想到僅僅幾分鐘後,格局就變得不可挽回了。
漢斯·路德彷彿還在做夢,而麥克斯卻主動地過來與他握手,並非常誠懇地說:“你還在,我放心。”
此時,埃裡克似乎還有挽留之意,卻怎麼也張不開嘴。就在遲疑之際,麥克斯回頭向埃裡克揮手示意,然後拍了拍漢斯·路德肩膀,瀟灑地離開了。
看著這個正值事業的巔峰期、不到50歲的男人漸漸走出總統府的大門,埃裡克忽然有種莫明其妙的孤寂感。
麥克斯的身影消失了,埃裡克的眼眶紅紅的。但他只能咬緊牙關忍著,他不想讓下屬發現聯邦總統兒女情長。太陽每天都是新的,時光也不能倒流,畢竟德國現在已經不再需要鴿派,埃裡克只想打造像狼一樣的團隊。
總顧長不能缺席,埃裡克打了幾天的腹稿,人選是有了,而且還不止一個,其中最讓埃裡克感到滿意的人是埃裡克集團的現任總裁費迪南德。然而,小夥子要處理集團內部龐大的一攤子,而且擔子遠不比總統幕僚長輕。
由此說來,費迪南德現在根本就不能離開埃裡克集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