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把刀豎起來,藏到手臂後。
來人的攻擊也就發生在幾秒之間。
而鹿的攻勢更快。
來人只覺得自己的腰腹間收到極大的衝擊力,少年破開浴簾而出,依靠整個身體的重量把不速之客直接撞到在地——腦部收到極大撞擊後嗡嗡作響,眼前彷彿黑霧圍繞,鹿那雙紫色眼睛突出重圍,冷漠地俯視著他。
來人的下頜也被少年揮刀時上來就順手一肘,嘴裡全是血腥味兒——破碎的牙齒在滿嘴的血裡像是破碎的杯碟瓷片似的,摩擦著口腔。
由於創傷太過突然,鹿的攻擊速度太快,各種劇烈的疼痛都延遲了些,等到此時才紛紛到來。
鹿的左膝蓋跪在來人腹部最柔軟的位置,鋒利的獵刀離他的咽喉不到一厘米。
少年對力度的控制非常精準,他沒打算直接殺死入侵者,但也沒打算讓他有任何反擊的機會。
在浴室破碎的地磚中心躺著的,是個看上去和鹿年齡相仿的孩子:
破舊的衣服勉強遮得住大部分軀幹,乾瘦到皮肉剛剛包得住骨架子——髒兮兮的臉上,一雙眼白髮黃的褐色眼睛。
受到重創後入侵者劇烈地咳嗽著,依舊沒有求饒的意思,還是瞄準鹿的臉啐了口。
看清來者的樣貌,鹿輕蔑地乾笑幾聲,站起身,扯下乾淨的毛巾擦掉臉上的血水。
貧窮的轄區犯罪率極高。
當普通人被環境逼急了,而沒有改善生活的正常出路的時候,很多人都會選擇類似的“捷徑”。
而這樣試圖入室搶劫的貧民,相較於鹿的威脅性接近於零。
他的房子裡那些機關和武器,也都並不是為了這些小偷小摸的貧民準備的。
“……自己出去買點東西吃,”鹿從自己剛脫下來的衣服裡掏出幾個零錢,丟在他身上。
“十秒鐘,不從我眼前消失的話,就把你的器官切下來去賣錢。”
躺在地上的小偷撿起錢,掙扎著起身,骯髒麻木的臉上並無任何感激的神色,也並沒有對死亡的恐懼。他一瘸一拐地拖著受到重創的身體,穿過過度乾淨到甚至有些空洞的客廳,在灰色的地板上留下星星點點的血跡,翻出破碎的窗戶,消失在鹿的視野裡。
鹿站在一片狼籍的浴室中,隔著被他割掉的半張浴簾,踩著碎掉的瓷磚走到浴室巨大的鏡子前。
和他年輕乾淨,甚至有些雌雄莫辨的臉不同,他健壯的身體上遍佈著深深淺淺,新新舊舊的傷痕。
鹿那雙長長的,類似傳說中的精靈耳在監聽到入侵者的遠離後放鬆下來。
【請修好我的窗戶和更新安全系統。】
鹿對「管家」說。
雖然知道對方算不上真正的人造生命,鹿依舊習慣於用“請”和“謝謝”這樣的禮貌的字眼。
剛剛新聞裡說什麼來著?
卡洛斯總督宣誓任職,立刻撤掉原安全部長——
看來那位果然還是料事如神,那麼小的一個“驚喜”,就讓那位看似堅不可摧的卡洛斯總督開始疑神疑鬼了。
卡洛斯那位紅髮情人,在他“遇刺”之後很快就被發現作為“無名女屍”橫屍兩個轄區之間的灰色地帶。鹿在冶安官插手之前仔細檢查了那具屍體,確定了不僅臉部和指紋被銷燬得乾乾淨淨,牙齒也全都拔掉了,防止法醫根據牙科記錄查到她的身份。
基於對於居民資料的隱私的保護,但凡沒有任何犯罪記錄的人在系統內都只留下了牙科記錄,臉部和指紋這樣的基礎資訊——
卡洛斯的影子們這麼處理他這個舊情人,恐怕也都差清楚了她是清清白白沒有案底的,即使被發現了也不會給未來留下什麼隱患。
此人狡詐且生性謹慎,城府極深,要想抓著他的尾巴還真的只能得這麼步步為營才可以。
鹿感慨著那人料事如神,神情冷漠地踩著碎玻璃,拿起洗好的新衣服套上。
泳池的水溫剛剛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