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別想這麼多,實在不行還能常常電話聯系呢,而且又不是永遠見不到了。”看著逐漸低垂下去的橘色小腦袋,鈴木蒼真心中泛起憐愛,半蹲下身捏了捏小孩的臉頰,安慰道,“這段時間,中也有空就多去陪陪伊藤奶奶吧?”
“好,那我明天就去,順便再把這些東西送給伊藤奶奶。”中原中也用力地點了點頭,彷彿將這件事當做了必須完成的重要任務一般,逗得鈴木蒼真不由得有些失笑。
“好。”他笑道,“我們一起。”
只可惜,計劃趕不上變化。
翌日晌午,當鈴木蒼真與中原中也趁著難得放晴的大好天氣,拿著收拾處理幹淨的閑置物品打算去探望伊藤老婦人時,臨近對方宅院前,卻見到伊藤老婦人正站在門外,而她的對立面,則是佇著三兩個西裝革履模樣的人物。
兩方似乎在爭論什麼,鈴木蒼真有些聽不清他們談話的內容,卻能清楚地看見,伊藤老婦人的臉色正愈來愈差。
她睜大著眼睛,試圖上前與領頭的人爭辯什麼,卻又馬上被旁側的人一把攔住,挾制住她的雙臂,像是要將她管控起來一般。
“哥哥,那些人是怎麼回事?”還不等鈴木蒼真反應,中原中也的眉頭已經高高蹙起,生氣道,“他們怎麼可以仗著人多這麼欺負伊藤奶奶!不行,我得過去幫奶奶一下。”
說罷,就如同一枚小炮彈,飛也似地沖了出去。
因為手上拎著的沉甸甸的物品,鈴木蒼真一時之間沒有來得及阻攔,只能眼睜睜看著小孩沖到了伊藤老婦人身邊,將那些身著西服的人一把推開,轉而將伊藤老婦人護在身後。
兩年時間的相處,鈴木蒼真很清楚,伊藤老婦人並非是急性子的人,有時候甚至可以說和藹過了頭,若非這樣,當初她也不會這麼輕易地就將老宅出租給他和中原中也兩個突然出現的外人。
到底是怎樣的事,才會讓這樣一個好脾氣的老人家的臉上展露出那種神情,就好像......瀕臨崩潰一般。
鈴木蒼真心中一緊,生出幾絲不安,連忙快步上前,想要弄清楚這其中的起因經過。
“老人家,我們已經把話說得很清楚了,您兒子是意外病故的,這是誰也不希望見到的事。”為首的男子眼中隱隱有一絲不耐煩,但嘴上仍近乎苦口婆心地勸慰道,“事發突然,你就算再不願意也得接受這個事實。”
“我們體諒您一個人孤苦無依,這才給您爭取了這份補助。”男子有些頭疼地指了指手上的資料夾,高聲道,“現在,您只需要簽字確認,從下個月起就能領到相應的補貼,就是這麼簡單的一件事,您怎麼就聽不明白呢?”
鈴木蒼真與中原中也一頓,不約而同倏地睜大了雙眼,意外......病故?
“我不相信!”
被中原中也護在身後的伊藤老婦人通紅著雙眼,梗著脖頸,她沒有大呼小叫,也沒有泣不成聲,只是一字一頓地哽咽著反駁道,“春樹.....春樹他明明、明明一直都很健康,從來沒有生過大病,小時候還是學校的長跑冠軍,怎麼可能——”
似有些喘不過來氣,伊藤老婦人顫抖著深吸了一口氣,這才接著緩緩說道,“怎麼可能像你們說的那樣,莫名其妙就病故了。”
“他新年之前還給我寫過信,說自己過得很好,讓我不用擔心。”碩大的淚珠從伊藤老婦人的眼中落下,順著眼角的褶皺溝壑,浸潤了她滄桑的臉頰,她依舊定定地看著為首的男子,不卑不亢,卻又透著一絲咄咄逼人,“我已經等了他五年了。”
“你們不能只是用一句輕飄飄的‘病故’就這麼打發我。”伊藤老婦人再度上前一步,直面為首的男子,擲地有聲道,“我要見我的春樹。”
“嘖,老人家,您究竟要我解釋多少遍,您兒子的事發生得太突然,又是在瞬息萬變的戰場,您還想要我們怎麼證明給你看?”
為首的男子似乎終於耗盡了耐心,蹙著眉頭,將所有的不耐煩盡數暴露在臉上,但似乎仍顧慮著伊藤老婦人的年紀,言語上並未太過出格,只沉聲道,“您不要太過分了。”
“不好意思,這位先生,請問什麼叫做過分?”
鈴木蒼真聽不下去了,緊皺這眉頭上前,將伊藤老婦人與中原中也一齊攔在身後,與為首的男子直直對視,“只是想要一個合理的解釋就可以被稱作過分的話,那您現在這副惱羞成怒的模樣,又算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