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 好好活著 以身作盾的愛護44）……

鈴木蒼真醒來時, 只覺渾身無力，四肢百骸彷彿被千餘斤的巨石壓制，就連手指頭想要稍稍抬動一下都格外困難。

記憶彷彿斷了片，一時間難以回想起究竟發生了些什麼的鈴木蒼真, 在多次嘗試坐起身卻最終發現無果後, 幹脆徹底躺倒在不知何時蓋好的被褥中, 緩緩闔上雙眼, 試圖找回自己失去意識之前的記憶，自言自語道, “我、咳咳，我這是......”

結果剛呢喃了幾句，就被嗓子眼裡揮之不去的幹澀和瘙癢意味弄得嗆了好幾聲，也是直到這時，鈴木蒼真才恍然發覺，自己的聲音嘶啞得厲害，就好像被裹挾著濃煙的烈火......

‘等等, 火？’

彷彿觸發了什麼關鍵詞, 鈴木蒼真猛地睜大雙眼, 再也顧不上酸軟乏力的身體, 掙紮著就要從床鋪上坐起身, 一手掀開被褥, 一手撐著身下的床板, 渾身顫抖著將腿抬了出去——這放在以往再簡單不過的動作, 對如今的鈴木蒼真而言，卻是難如登天。

“撲通——”

不出意外的，在鈴木蒼真勉強讓雙腳落下接觸到地板，剛想要站起身來的那一瞬間, 他好像隻身踩在了一片棉花地上，根本找不到絲毫的著力點，整個人身體一軟，直接癱倒在地板上，發出一聲沉悶的巨響。

“呃......”毫無防備地跌落在地，讓鈴木蒼真本就已經酸脹無力的疲乏身體雪上加霜，疼痛加倍，幾乎就要脫口而出的呼喊被他下意識死死隱忍在咽喉裡，只有些微幾許漏網之魚從嘴角齒隙溢位，化作一道小貓似的痛苦呻吟。

即便已經難耐到眼前出現朦朧重影，意識也跟著變得愈發昏沉，鈴木蒼真仍不肯輕易就此氣餒，咬緊牙關在腦海中詢問道，‘0852......外、外面的情況怎麼樣，[盾]還在不在，火......火還在燒嗎？’

與此同時，他再度嘗試排程起四肢，遲緩而艱難地讓自己能夠以跪倒的姿態匍匐在地板上，以便他一旦從0852那裡知曉情況不對時，能夠用最快的速度站起來，趕去中也他們身邊。

縱使眼下的鈴木蒼真，僅僅只是維持匍匐在地的動作就已經耗盡全力。

豆子大小的汗水從他的額頭鬢角滲出，順著臉龐緩緩滑落至地板上，發出啪嗒啪嗒的細微輕響，混雜著他愈發粗重的呼吸聲，在安靜且並不算大的房間中顯得格外刺耳。

從鈴木蒼真睜開眼醒來一直到現在，算下來不過區區三、四分鐘的功夫，可他卻覺得自己仿若度過了好幾個日月更替，每一秒都分外難熬。

[任務目標一切安全，覆蓋於江戶川宅之上的[盾]在危險解除後，自動回歸了日常‘節能模式’。]

0852的電子音播放，較之平時像是按下了加速鍵，帶著一絲不明顯的急色意味，[但鑒於您現在的身體狀況，強烈建議您即刻關閉並停止使用[盾]，以防對您現在的身體造成更加嚴重的負擔。]

只可惜，鈴木蒼真缺並沒有過多理會0852的後半句關切，他此刻所有的注意都放在了它的前半句話上。

——那句短短的‘危險解除’。

原本一直緊繃著的神經，至此終於得以稍稍松緩下來。

“哈、哈哈......”忍不住笑了出來的鈴木蒼真，不再執著於試圖讓自己重新站起身，支撐著身體的雙臂一軟，再一次躺倒在地板上，只是這回，他是笑著倒下去的。

他疲憊地闔上愈發沉重的雙眼，喘息著輕聲問道，“......所、所以，都結束了......咳咳，江戶川先生他們那邊也都安全了，是嗎？”

“蒼真！？”

然而，不待0852回答，另一道熟悉的女性嗓音在鈴木蒼真耳畔乍然響起，他勉力睜開雙眼，卻見江戶川菊不知何時來到了他身旁，手臂小心地穿過他的脖頸，將他緩緩扶起，如瀑布般的黑發垂落在肩肩頭，稍稍翹起的發尾輕輕撫過他的臉頰，泛起一陣細微的癢意。

“你怎麼從床上下來了？”向來溫和的江戶川菊此時眉宇緊蹙，擔憂與急切浸透在她碧綠色的眸底，連帶著語氣也不免焦躁了幾分，“醒了為什麼不叫我，要不是我在廚房裡聽見動靜，放心不下進來瞧一眼，你——”

“江戶川夫人，我沒、沒事......”好不容易逆著燈光看清了眼前的人，鈴木蒼真強打起精神打斷了江戶川菊的擔心話語，並試圖轉移話題，詢問道，“你、你們呢，也沒事......”

只可惜這會兒的他實在力有不逮，連一句完整的話也難說出。

一陣靜默。

江戶川菊長嘆了口氣，不再多言，費了好大一番功夫將鈴木蒼真重新扶去床上躺下，為其掖好被角後，看著青年蒼白憔悴的面容，以及......額前那一縷不知緣何白化了的發絲，沉默良久，徐徐說道，“......我沒事，大家都沒事，有事的只有你一個。”

“繁男他和織田君一起，領隊搗毀了石田冗在橫濱所有的據點。”江戶川菊停頓了須臾，搖頭道，“只可惜最後還是稍晚了一步，在他們找到最後一個隱秘據點時，石田冗本人已經從秘密從橫濱港口逃去了國外，目前仍在追捕中。”

眼見鈴木蒼真的眉宇意料之中地又要緊緊蹙起，江戶川菊心中不由有些失笑，連忙溫聲寬慰道，“不過你放心，經次一事，石田冗多年培植的勢力元氣大傷，短時間內再難掀起什麼風浪，況且繁男他這次行動風雷厲行，也鎮住了警察署裡那些陽奉陰違的人。”

“就算以後石田冗再想要捲土重來，到那時，橫濱警察署一定會比現在更早發覺防備。”

說完，江戶川菊從一旁的櫃桌上拿過早就備好的溫水，又幫鈴木蒼真稍稍撐起上半身，動作輕柔地將杯子邊沿貼近青年唇邊，將水送入對方早已幹涸皸裂的嘴中。

“那......那就好。”得到溫水的滋養，咽喉舒緩了不少的鈴木蒼真，現下終於稍稍放心了一些，但也僅僅只是片刻的功夫，愛操心的個性註定他不會就此罷休，即便已經有0852的保證，他仍忍不住問道，“中也他們呢，怎麼不見他們人？”

江戶川菊沒有說話。

她不由得回想起她與中也、亂步在感受到室溫明顯回歸正常之後，心中不安，原本只是想要出去瞧一眼鈴木蒼真的情況，確認對方是否平安，結果卻發現青年了無生氣地倒在地板上，額前的發絲白化了一縷時的情形。

中原中也的瞠目咬牙，江戶川亂步的不知所措，無知無覺地躺倒在地、就連呼吸也分外微弱的青年，以及窗外彷彿永遠不會停歇的熊熊火光，共同繪成了一幅沉重而壓抑的破碎畫卷。

“......我必須要讓他們付出代價。”彼時，中原中也緊緊抱著鈴木蒼真，鈷藍色的眼睛裡含著滾燙的熱淚，眼白處更是綻滿了血絲，他的周身被紅色的光芒覆裹，透著十足的危險氣息，他直直地看著江戶川菊，低聲道，“菊阿姨，哥哥就拜託你照顧了。”

說罷，在將青年交付至江戶川菊懷中後，站起身準備出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