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狀,福澤諭吉不再說話,只是嘆息著將兩人拉得更近些,笨拙地抬起手,輕輕拍了拍兩人的後背。
不多時,一陣略顯急躁的腳步聲由遠及近,福澤諭吉循聲望去,卻見來人的模樣他並不熟悉——黑色的長發,明顯西方人的面孔,以及那一身在五月裡過分溫暖的穿著打扮。
“你是什麼人?”福澤諭吉拔出刀身將人攔下,即便知曉[盾]已經重現,但他仍將中原中也與江戶川亂步擋在自己身後,警惕地緊盯著眼前這位不合時宜的陌生來者。
“沒關系,福澤大叔,他只是來找那個金發男的。”
江戶川亂步無聲將[盾]擴張,上前一步,與福澤諭吉並肩而立,他的眼眶仍舊通紅,只是那雙碧綠的眼眸,卻如同無機質的寶石,不摻雜一絲情感地看著眼前的人,他望著對方眉眼中掩藏不住的焦躁與戒備,抿了抿唇角,朝對方開口道,“魏爾倫沒有死。”
聞言,在場的所有人皆是一愣。
來人迅速反應過來,皺了皺眉頭,越過江戶川亂步看向遠處毫無動靜的魏爾倫,反問道,“我憑什麼相信你們?”
“蒼真他不會殺人的。”江戶川亂步覺得沒意思極了,若不是事關鈴木蒼真,他根本懶得廢話同眼前這人解釋,垂下眼眸漫不經心道,“蒼真只是把他變成了一個‘普通人’。”說著,他抬眸瞥了來人一眼,“你要是不相信,可以過去看看。”
“亂步。”福澤諭吉警惕依舊,他能夠清楚地感受到,眼前這人看上去好似弱不禁風,實則危險性絕不亞於魏爾倫。
“真的沒關系,他是那家夥的搭檔,叫什麼阿蒂爾.蘭波的那個,讓他過去好了。”江戶川亂步擺擺手,“反正就算他想要出手,也破不了[盾]。”
不再過多理會被一個接一個的重磅訊息,炸得數度驚訝的眾人,江戶川亂步退回福澤諭吉身後,牽住中原中也的手,抬起頭,果不其然地看見了橘發少年再度滿載憤恨的雙眼。
“亂步哥,你剛才說的是真的嗎?”中原中也緊咬牙關,血絲綻滿眼白,他死死盯著江戶川亂步的雙眼,試圖從中找出說謊的哼唧,一字一頓地問道,“那家夥真的沒死?”
江戶川亂步沒有說話,卻無聲勝有聲。
“憑什麼......憑什麼哥哥死了,他卻還能好好活著?”不甘與怨恨席捲了中原中也的全身百骸,周身紅光乍現,彷彿瀕臨倒計時的炸彈,隨時一觸即發,他咬牙切齒道,“我要殺了——”
“中也!”江戶川亂步高聲蓋過中原中也的怨恨,緊握的雙手愈發用力,他凝視著對方鈷藍色的雙眼,聲音裡仍舊殘餘著幾分隱隱的哭腔,“蒼真他不會希望你這麼做的!”
“他只希望我們能夠好好的......”說完,江戶川亂步再也抑制不住,展開雙臂用力抱緊中原中也,埋在對方的脖頸間,低聲哽咽道,“我們都要好好的......”
另一邊,阿蒂爾.蘭波......現在的蘭堂,在一番猶豫後,心中的警惕終究還是敵不過對親友現下狀況的在意,越過偵探社一行人,來到了魏爾倫身旁。
“保羅......”蘭堂小心翼翼地將人從冰冷的泥地上扶起,看著對方胸口衣服上的破洞,以及下方僅僅只是多了一圈紅線,除此之外沒有半點傷口的胸膛,不覺鬆了口氣。
在來之前,蘭堂甚至已經做好用自己的異能救對方一命的準備,如今的狀況,說實話,已經要比他預想中好太多。
或許是感受到蘭堂懷抱的暖意,魏爾倫原本緊閉著的雙眼,微微一顫,在蘭堂的關切的目光下,緩緩睜開了雙眼,隨著視野的不斷清晰,他看清了眼前的人,神情愣怔,好半晌後,低聲無力道,“親友......你來接我了嗎?”
聞言,蘭堂輕嘆了口氣,他與魏爾倫之間的問題,不是簡單的一兩句話就能夠說通的,何況現在也不是合適長談的時機,因此他搖了搖頭,扶著人的手臂加大力度,撐著魏爾倫站起身,“先跟我離開這裡......”
就在這時,變故突發,還不等蘭堂將話說明白,一枚金黃色的訊號彈,伴隨著長鳴,突然飛升至他們上方的天空。
“砰——”
蘭堂瞪大了雙眼,他清楚地感受到,在訊號彈炸響的同時,一股異能能量隨之四溢開來,裹挾著危險與未知,傾覆於在場每一個人的身上。
但蘭堂並不對自己或是其餘人擔心分毫,只因那訊號彈中所摻雜的異能,是能夠徹底解放魏爾倫的鑰匙,他立時緊張地看向身旁的親友,“保羅,你——”
然而,出乎蘭堂意料之外的是,魏爾倫的神色沒有任何變化,更看不出有絲毫即將失控的跡象,反倒是對方俊朗的眉眼間,泛起了一抹久違的茫然。
“我......”魏爾倫張了張嘴,少有的不知所措地看向蘭堂,“什麼感覺都沒有?”
蘭堂怔住。
“我早就說過,蒼真把他變成了‘普通人’。”江戶川亂步的聲響再度響起,沒有一絲情感。
蘭堂呼吸一滯。
他與魏爾倫循聲望去,只見中原中也獨自抱著鈴木蒼真的身體,低垂著頭,靜靜地站著,而在中原中也身旁,是福澤諭吉與織田作之助,江戶川亂步就站在他們身前,張開著[盾],將他們悉數護在自己身後。
“既然是普通人,當然不會再受到不該有的控制。”江戶川亂步面無表情地說道,並抬手指了個方向,“發射訊號彈的人就在西南角的石板屋裡,交給你們處置......或者留給我們之後再處理也行。”
說完,轉身就要離開。
“弟......中也——”眼見偵探社一眾人的背影愈走愈遠,似乎終於理解發生了什麼的魏爾倫忍不住開口喊道,“我只是——”
“魏爾倫,你聽好了。”中原中也站定,深吸了一口氣,頭也不回地打斷道,“我不會殺你,也永遠都不會原諒你。”
“因為......太不值得了。”
魏爾倫怔住。
中原中也卻不再作過多理會,垂眸看向懷中彷彿只是陷入熟睡當中的青年,雙臂微微收緊,喃喃問道,“這麼做對嗎?”
“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