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工作邀約 起始
“關於令妹鈴木明沙的情況,想必在看過她的血常規檢查報告之後,你應該已經大致瞭解一些,雖然很抱歉,但目前看來確實是白血病的早期跡象。”
“至於你剛才說的時不時有發熱的情況,其實也是白血病早期表現症狀的之一,只是因為現在臨近四月,冬春交替,才會被誤解作普通的季節性流感......啊,當然,這不能怪你疏忽,畢竟普通人的確很難聯想到這方面,還請千萬不要太過自責。”
“就包括令妹所謂的‘生長痛’——也就是骨關節疼痛,其實也是由於骨髓中異常白細胞過度增生導致,好在發現及時,目前病情尚在早期階段,完全治癒的可能性極大。”
“除去我們會給予令妹相應的藥物治療以及階段化療配合,從而控制病情,也希望作為家屬的你多關注患者的飲食及心情狀況,往後適當攝入高蛋白食物,像是雞蛋牛奶一類,保持積極樂觀的心態,盡量避免過度緊張焦慮。”
“當然,若是能夠找到適合的供者,盡快為令妹著手進行幹細胞移植,無疑是最佳解決方案,只是......”
“......”
人來人往的醫院走廊上,鈴木蒼真看著手中白紙黑字的診斷報告,背抵著牆,靜靜地站在浸滿消毒水氣息的走道邊上。
因為低垂著頭的緣故,棕色的發絲順著前額垂下,半遮擋住了他那雙琥珀色的眸子,只露出了右眼下的小痣,抿緊的唇角和用力過度而泛白的指節,將他此刻真正的心緒暴露無遺。
半晌後,他長長地嘆了口氣,身體隨著胸腔中沉重鬱氣的撥出,背脊稍稍歪倒前傾,幾近佝僂,明明面容看上去不過二十出頭的年紀,整個人卻彷彿將近朽壞的老樹,好像只需一根微不足道的稻草,就能將現在的他徹底壓垮。
“唉......”
不過,鈴木蒼真並沒有將這份頹喪維持太長時間。
他闔上雙眼,僅僅幾個深呼吸的功夫,就重新挺起了背脊,並打氣似地拍了兩下自己的臉頰,等到再度將雙眼睜開時,原本彌漫在琥珀眸子中的那縷暗沉,已然隱匿不見了蹤影。
帶著這份並不十分高明的偽裝,鈴木蒼真將手中的檢查報告捲起夾在腋下,快步穿越了長長的走廊,登上擁擠的電梯,來到了妹妹明沙所在的七樓病房,他扶上門把手,進去前不放心似地瞥了一眼門側牆上的703,確認無誤後,這才將房門緩緩推開。
“哥哥!”
一聲清亮稚氣的女孩兒嗓音,在鈴木蒼真尚未完全踏進病房時,滿載著歡欣與依賴,迫不及待地傳入了他的耳畔,致使他不由得動作一頓。
不過很快,他就將這點小小的停頓不著痕跡地掩飾了下去,如往日般揚起嘴角與眉梢,只在眼中染上些許無奈。
“抱歉抱歉,讓你一個人等這麼久。”鈴木蒼真笑著快步走到病床邊,望了一樣病床正上方掛著的吊瓶,玻璃瓶中的液體尚還剩下三分之二,順著液體滴落的透明塑膠管,可以看見女孩兒貼在醫用膠帶之下隱隱泛著青色的手背。
襯在女孩兒白皙纖瘦的小手上格外刺眼。
鈴木蒼真的眉宇皺起了一瞬,抿著唇角為女孩掖緊被褥,看著對方與自己如出一轍、卻又更加清澈透亮的琥珀眸子,輕笑了一聲,只溫聲問道,“感覺怎麼樣,有沒有哪裡不舒服,有就說出來,別自己硬撐憋著。”
“唔......除了手背有點酸酸脹脹的,其他的都還好......”女孩歪著腦袋想了想,末梢微微卷起的棕色長發隨著她的動作擺動。
她癟著嘴,原本已經被塞回被褥裡的小手再度鑽出,牽住了鈴木蒼真的袖口,搖晃了兩下,眨著眼可憐兮兮道,“哥哥,我什麼時候可以出院啊,學校的運動會還沒有結束,我明天還有接力賽要跑呢。”
“你還敢提這個。”
一聽聞‘運動會’這個詞眼,鈴木蒼真原本只是微微蹙著的眉宇立時緊鎖,他抬手輕敲了一下明沙的腦袋,小聲呵道,“明明上午才在跳繩比賽的時候昏倒,要不是事後你老師及時電話聯系我,還不知道會怎麼樣!”
“唔,我又不知道自己會暈過去,明明練習的時候都沒出什麼問題......”
明沙捂著被自家兄長不輕不重地敲了一下的腦袋,嘴上嘀咕著反駁的話,雙眼卻心虛地移到了一邊,嘟囔道,“大概是最近太累了,再加上沒來得及吃早飯才不小心昏過去,又沒什麼大不了的......”
聞言,鈴木蒼真神色一頓,臉上本就不怎麼樣的偽裝,差點兒就因為妹妹這句小聲的‘抱怨’徹底破功。
“......總之,我已經向你老師請了病假,這幾天你就好好待在醫院裡休息,別老想著你的運動會,”望著明沙落寞的眉眼和抿緊的小嘴,鈴木蒼真到底沒忍住輕聲嘆了口氣,撫上女孩柔軟的發頂,溫聲安慰道,“行了,又不是隻辦這一次,下次再努力就是了。”
“到時候我會帶上攝影機,把你的‘颯爽英姿’全都拍下來,絕對不會再像這次一樣因為實習爽約,”帶著幾分玩笑語氣,鈴木蒼真捏了捏明沙的軟軟的臉頰,玩笑道,“我保證,好嗎,還是說你要和我拉鈎蓋章?”
“......保證哦,”沉默小半晌後,明沙伸出了自己彎起的小拇指,雙眼凝視著鈴木蒼真,認真道,“哥哥要是再敢騙我的話,我就跟你絕交!整整一個月!嗯......要不還是一週算了......”
說完,明沙還不忘一本正經地強調道,“我說的絕交,可是一句話都不會和你說的那種哦。”
“好啊,”蒼真失笑,彎起的眉眼將眸中本就深藏的情緒再度掩蓋,若無其事道抬起手伸出了小拇指,“咱們拉鈎,一言為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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將明沙哄睡下後,鈴木蒼真終於卸下了臉上強撐著掛起的笑意。
除去琥珀眸中顯露的鬱色,他近乎面無表情,只以雙眼靜靜地描摹著明沙稚嫩的臉龐,或許算得上不幸中的‘萬幸’,三人間的病房眼下尚只有他和明沙入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