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澤陣的雙眼微微睜大，但雙唇依然緊抿。

“當然，我知道僅憑一個似是而非的小名說明不了什麼，”鈴木蒼真嘆了口氣，“但因為這個名字，再加上報道上說他們的養子至今下落不明、生死未蔔的身份，我......難免起了些疑心。”

“我查閱了網上所有能查詢到的有關於芹澤教授夫婦養子的資訊，確實，他們的的確確沒有對外透露過你的名字哪怕一次，就連外貌描述都少得可憐。”

“但在芹澤夫人以其職業經歷出版的有關孩子教育的書裡，其中關於‘青春期的引導教育’的章節部分，她在拿自己的養子舉例時，明確寫下了養子當時的年紀。”

說著，鈴木蒼真看著黑澤陣的雙眼，抿了抿唇，幹澀道，“並且還在末尾提到，她的養子......有一雙漂亮的墨綠色的眼睛。”

這些資訊，全都是在鈴木蒼真確認芹澤教授夫婦的養子的的確確就是黑澤陣之後，拜託0852根據黑澤陣的相關資料反推，依照關鍵詞在網路上查詢蒐集得來的。

壓抑的沉寂逐漸在兩人之間蔓延。

“......我以為他們只會談論自己的成就。”許久過去，黑澤陣終於緩緩開口道，“沒想到還會有關於我的部分。”

他的語氣平淡，乃至有些冷漠，比起先前被鈴木蒼真‘揭穿’時所表露出的情緒波動，眼下的他仿若一潭死水，口中吐露的話語就像是在談論一個毫不相幹的陌生人。

說不清是嘲諷還是單純地陳述事實。

“你......和他們相處不好嗎？”預料之外的反應令鈴木蒼真愣神，回想起網路上流傳的那些有關於芹澤夫婦偽善的相關議論，他猶豫著猜測道，“還是他們對你......不太好？”

“他們收養了我。”卻聽黑澤陣沒有直接回答，反而提起了另一件看似沒有聯系的事，“因為比起那些會哭會笑會鬧的孩子，我顯得尤其格格不入，在整個福利院裡看上去最有‘問題’。”

“用他們私下裡交流的話來說，是最值得研究，將來最有可能成為讓他們名利雙收的‘成功案例’。”

鈴木蒼真睜大了雙眼，他翕張著唇齒，卻良久無法說出半個字。

“......那個家夥對他們動手的時候，我恰好出門。”像是陷入回憶之中，黑澤陣的聲音壓低了些，低垂的眸底染上了一抹濃稠的暗沉，“等到回去時，他已經死了，而她在看見我之後，不知道從哪裡來的力氣，抱住了那家夥的腿，讓我跑。”

“我不明白她為什麼要這麼做。”

“不過那家夥看見了我的臉，或許直到現在還在找我。”

“這些就是全部。”黑澤陣再次看向鈴木蒼真，神色漠然，“你還有什麼好奇想問的，不如一次性說個清楚。”

“又或者，你想讓我離開？”雖是問句，語氣卻並非疑問。

黑澤陣的神情幾近篤定，他並不認為有什麼人在知曉真相之後，還會將他這個隨時會惹來殺身之禍的累贅留在身邊。

即便是眼前的青年，至多也不過是親自將他送去附近的警署。

倒也算是仁至義盡，黑澤陣如是想到。

“阿陣......”鈴木蒼真艱難地找回了自己的聲音，望著眼前無悲無喜的少年，他只覺心中好似墜入了一塊沉重的鉛石，低顫著嗓音問道，“所以，你確實已經流浪了大半年的時間。”

黑澤陣一愣，完全沒有料想到鈴木蒼真會提起這個。

“抱歉......沒能早點兒遇見你。”鈴木蒼真深吸了口氣，剋制著緊緊包裹住了黑澤陣小他整整一圈的小手，聲音也變得愈發沙啞，他對上少年的雙眼，一字一頓擲地有聲，“我不會讓你走的。”

就著兩人交握的手，他將少年拉近了些，鄭重承諾道，“我會盡我所能保護你。”

“......我會親手解決掉他，”像是難以理解青年的話，黑澤陣的眉頭再度緊鎖，連帶著聲音也加重了幾許，“就算這樣，你也要讓我留下來？”

說完，就想要掙脫鈴木蒼真那過於灼熱的手。

“我知道你想做什麼，可是解決掉一個殺人犯的方法絕對不止以牙還牙一種！”

鈴木蒼真高聲道，在黑澤陣愣神尚未反應過來之際，一把將少年擁入懷中，緊緊抱住，咬牙低聲道，“我會教你，一點一點地教你。”

“以更聰明的方法，不需要你傷害自己就能讓他受到應有的懲處！”

說到末尾時，他語氣中染上一絲不易被人察覺的哽咽，“所以，你根本沒必要賠上自己。”

“你說什——”心中生出一團無名的火，黑澤陣想要掙脫青年過於炙熱的懷抱，他實在不理解，為什麼對方在聽了事實真相之後，還能如此堂而皇之地說出這樣的傻話！

然而，他的所有動作都在感受到那環抱著他的雙臂隱隱顫抖時，戛然而止。

一陣靜默。

“你最好真的能教我......”良久，黑澤陣低聲說道，不再試圖掙脫。

他緩緩抬起手，像是猶疑，又像是有些不大適應，試探著抬起雙臂回抱住了青年，將頭靠在了對方的肩頸中，閉上了雙眼。

鼻息間盡是青年溫和的氣息。

［任務進度更新，當前任務進度：百分之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