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燈 巨大 直達底部
親,雙擊螢幕即可自動滾動
第1章 身世 曲靈睜開眼睛,正對上年前新糊的……

第1章 身世 曲靈睜開眼睛,正對上年前新糊的……

曲靈睜開眼睛,正對上年前新糊的棚頂。雪亮的裱糊紙,才薰染了小半年,亮白如新,被照進屋裡的太陽光反射著,刺眼極了,瞬間像是無數根細針紮向眼球,雙眼灼熱、刺痛,帶著鈍鈍的麻木感,讓她不由自主流下眼淚來。

緩慢地抬起胳膊,而後不受控地砸在臉龐上,冰涼的手重重壓在雙眼上,眼前一黑,冒出無數金色小星星。

用草珠子穿成的門簾子“嘩啦啦”地響著,一個身影進了屋裡來。

這是個四十多歲,相貌清秀,臉色蠟黃泛白,眼泡紅腫,身材偏瘦,身量中等的中年女人,身穿一件寬松的白色的確良襯衫,袖子挽到胳膊肘處,一根草珠子纏到袖子堆疊的位置,被她抓住,狠狠往後一甩,又是一陣噼裡叭啦的聲響。

這中年女人面無表情地看了眼炕上的曲靈,在距離稍遠些的炕沿兒坐下後,打量了曲靈一番,而後抿抿嘴唇,不動聲色地深吸一口氣,清了下嗓子,沙啞著聲音開口說:“曲靈,我知道你醒了,我要跟你說個事兒。”

曲靈自然知道有人進來了,但她身上懶懶的,提不起勁兒,也不關心到底是誰進來了,聽到這句冷硬硬的話,她才遲緩地挪開了蓋在臉上的手,適應了一會兒光線後,眯著眼睛朝著不遠處的婦女說,“媽,有什麼事兒明天再說行嗎,我這會兒很累。”

累?你累,誰不累?

要換在之前,這婦人,也就是曲靈的媽媽李三梅早就沒好氣地這麼說了,但這會兒想著馬上就要和她分道揚鑣,徹底沒有關繫了,便忍下了這口氣,用她很少有的耐心說,“就今天說吧,說了省事兒。”

不依不饒,一點都不體諒人,沒有一點身為母親溫情,是李三梅一貫的態度,要是擱在幾天之前的曲靈,肯定會針鋒相對刺上兩句,或者扭頭跑開去找父親告狀。

可是父親曲鐵軍已經去了,她失去了父親,李三梅失去了丈夫,如今這個家裡,就只剩下他們娘倆相依為命了。

在靈堂前,曲靈曾在心裡頭暗暗發誓,以後一定要改掉自己任性的暴脾氣,跟母親好好相處,當好家裡的頂樑柱,以前有父親跟他們娘倆擋風遮雨,以後就由她來幫母親撐起一片天。

她決定好好對待李三梅,再不像以前了。

使了些力氣,從炕上坐起來,瞬間,有種頭昏眼花的眩暈之感席遍全身,整個身體都發脹,隱隱生疼,不聽使喚,好似在水裡面泡發了似的,沉重、遲鈍,尤其是腦袋,像是頂了個大石頭,把脖頸都快要壓斷了。

曲靈靠到牆邊,喘了一會兒才好了些,嘴巴幹得不行,特別想喝口水。

她張張嘴巴,沒有張開,抬頭看向了低著頭,不知道在想著什麼的母親李三梅,還是閉上嘴巴,摸索著下地,在炕對面的紅漆櫃子上端起暖壺,倒了些不知道放了幾天的水。

水已經徹底涼了,在東北六月份的天氣裡,喝著正合適。曲靈先潤了些水在嘴唇上,才讓粘連在一起的嘴巴分開,而後將一茶杯的水都喝下去,頓時,喉嚨乃至整個身體都舒服了一些。

她看向李三梅同樣幹巴巴、起皮的嘴巴,想要給她倒一杯,不過,還是問了一下,“媽,你喝點水嗎?”

李三梅抬起頭來,沒有回答曲靈的話,但繃著臉,嘴巴緊緊抿著,明顯是不高興的,說:“你坐下,我跟你說事兒。”

對於李三梅的態度,曲靈不意外,他們娘倆日常相處的模式就是這樣,好話不會好好說,一說話就是要吵架的架勢。

她將杯子放到櫃子上,而後準備重新上炕,爬上炕沿時,腳踝忽地磕在炕沿的木頭上,發出沉悶的一聲響,疼得“啊”地一聲,連忙用手捂住傷處,眼淚立時湧出來,漲了滿眼,一股子說不清道不明的委屈感湧上心頭,憋得人難受極了。

感覺著眼淚就要掉出來了,曲靈連忙一鼓作氣上了炕,而後不經意地拿手一摸,將眼淚抹幹淨,這才坐下,好似剛剛無事發生,說:“媽,你想跟我說啥,說吧。”

剛剛曲靈被磕到的那聲很大,李三梅只是抬頭看了一眼,並沒有說什麼,這會兒終於等到曲靈準備好了,她有些迫不及待地開口:

“你早就知道了吧,我不是你親媽。”

李三梅的聲音平平淡淡,表情也很尋常,但說出的話卻一點都不尋常。

曲靈瞪著腫著的眼皮看向李三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