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愛勤:“他們能說什麼?誰樂意家裡的兒子是個偷家賊?這還沒結婚呢,就這樣了,要是結婚了還了得?都是他們給慣的!我還跟他們說了,要是想吃果脯就來咱家吃,反正不能便宜外人。”
她又跟曲靈說:“我大弟結婚之後搬出去住了,但也因著我二弟偷家的時候三天兩頭回來吵架,我爸媽現在是顧得了這個顧不了那個,且犯愁著呢!”
她語氣中的幸災樂禍毫不掩飾,心情很矛盾,一方面心疼父母,對她弟弟們的疼愛那可是絲毫不摻假,掏心掏肺的,一方面又覺這就是報應,這就是他們這種重男輕女該得的待遇。
本地有句俗語叫“偏疼不上色shai)”,就是說越受到偏心的孩子反而越不孝順。梁愛勤覺得這句話是真真沒有錯。
她的這種心情,曲靈最能理解,畢竟是從小一塊長大的好朋友。但所有不同的是,以前的梁愛勤會為這種事情痛苦萬分,只覺得是人生最大的不幸,可現在,生氣歸生氣,卻沒那麼在意了。
她有了丈夫,有了孩子,有了穩定的工作,生活中有太多太多的事情需要她操心,也有更多更多的事情令她開心,分散著她的注意力,孃家的那些人、那些事在她人生中所佔的比率越來越小,以前的痛苦稀釋再稀釋,已經不足以再牽動她的情緒了。
她對孃家的態度,就多了許多的“任性妄為。”
四個大人,一個小孩,熱熱鬧鬧地團聚在炕上,吃了一頓豬肉酸菜燉粉條,配上棒子麵、小米麵摻和在一塊蒸的餑餑,吃得極為舒服。
飯後,在炕上喝著熱水,繼續聊天。
梁愛勤將記賬本拿過來,給曲靈交賬。原先只出租幾間門面房,一個月是6元,梁愛勤代收之後,定期交給曲奶奶,作為平時吃藥、複診的錢。
曲奶奶做了手術後,一直按照醫生的要求,長期吃藥,定期複查,每個月這6塊錢,完全可以覆蓋這部分費用了。
後來,又按照曲靈的要求,把正房也都租了出去,租給了兩家人,這樣一個月就有22塊錢的租金了。這筆錢,曲靈也沒打算自己要,依然讓梁愛勤收了之後通通給奶奶。
買均州這套房的錢,絕大部門來自於父親的撫卹金和生前的工資,本就有曲奶奶一份,只不過曲奶奶憐惜他們孤兒寡母沒了經濟來源,以後不好過日子,所以就沒要。
後來,李三梅要離開的時候把這筆錢一份為二,曲靈拿這筆錢付了曲奶奶的醫療藥,但後來曲奶奶和二叔又攢了錢,將這筆醫院費還給了她。她這才有了錢去購買高粱河的那個院子。
而且,她留在燕市了,以後回來均州的機會也少,不能在身邊照顧,自然在金錢方面就要出得多一些。
卻不料,曲奶奶並不肯要這筆錢。
“奶奶說,那每個月的6塊錢是你的心意,她收下,剩下的還給你,她也沒什麼需要花錢的地方,說你在首都,花銷大。”
梁愛勤從櫃子裡拿出個手絹包來,裡麵包著些錢,就往曲靈手裡塞。
曲靈沒有接。
梁愛勤硬往曲靈手裡塞,“我知道你是真心想給,可奶奶她怎麼也不收,我也沒辦法。”
曲聰插話說:“姐,你收著吧,咱們家現在挺好的,我,大哥、二哥都拿工資,爸媽在鄉下還有地,現在養雞、養豬什麼的也沒有限制了,比好多城裡人的生活都好。”
曲靈點點頭,將手絹包揣進褲兜裡。這錢,她還是想給曲奶奶,她不光是替自己,也是替爸爸盡孝。
晚些時候,曲樹強去宿舍裡找工友們擠著去了,他們三大一小四位女同志住一鋪炕,聊著聊著,不知道什麼時候就睡著了。
隔天,曲聰去上班,曲小娜被送去育紅班,梁愛勤請了假,陪著曲靈提著禮物到處串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