遠走高飛

廚房的燈泡接觸不良，昏黃的光在蘇母臉上投下搖晃的陰影。她粗糙的手指捏著鍋鏟，翻炒著鍋裡蔫黃的青菜，劣質豆油的味道混著鐵鏽味，嗆得人喉嚨發緊。

花瑤站在門口，校服袖口磨得起球，洗得發白的布料蹭著門框，發出細微的沙沙聲。

”媽。”她開口，聲音很輕，”我不想念私立了。”

鍋鏟猛地一頓。

蘇母轉過頭，眉頭皺得死緊，額間的皺紋像刀刻的溝壑：”你說什麼胡話？”

”學費太貴了。”花瑤低頭，盯著自己磨破的帆布鞋尖，”我們回老家吧，普通高中一樣能考大學。”

蘇母愣住了。

她張了張嘴，像是想罵人，可最後只是抬手抹了把臉，指縫間滲出兩行渾濁的淚。

”……媽沒本事。”她聲音發抖，粗糙的指節攥緊了鍋鏟，”可你當初跪著求我送你進私立，說一定要出人頭地……”

花瑤心髒猛地一縮。

——這是真正的蘇安安的執念，不是她的。

她上前一步，握住蘇母的手。那雙手粗糙得像砂紙，指甲縫裡嵌著洗不掉的油漬，可掌心卻是溫熱的。

”現在我想通了。”花瑤輕聲說，”在哪讀書都一樣。”

蘇母的眼淚砸在她手背上，滾燙的。

”你要是真想好了……”婦女最終妥協，聲音沙啞，”媽聽你的。”

花瑤在女廁所堵住了蘇安安。

”滾開。”蘇安安翻了個白眼，口紅補到一半，”窮鬼別擋道。”

花瑤沒動，只是微微抬了抬下巴——這個動作帶著與生俱來的矜貴，哪怕她現在穿著廉價校服，骨子裡的氣勢依然壓了蘇安安一頭。

”宋寧最近對你很冷淡吧？”她輕笑。

蘇安安的手一抖，口紅在嘴角拉出一道紅痕，像裂開的傷口。

”關你屁事！”

”我看你恨不得我消失吧？”花瑤從口袋裡掏出一張紙條，上面寫著一串銀行卡號，”10萬，我退學，永遠消失。”

蘇安安盯著她，像是在判斷這是不是陷阱。

”宋寧多帥啊。”花瑤慢條斯理地補充，指尖輕輕點著紙條，”我猜你們之間可能不太愉快，不過比起花瑤一整個人生，蘇安安你不是賺翻了嗎？”她歪頭，”況且…時間會撫平一切的，你說呢？”

蘇安安的呼吸明顯急促起來。

”你……真的會走？”

花瑤微笑：”永遠。”

銀行卡到賬的提示音響起時，花瑤正在收拾行李。

蘇母紅著眼眶幫她疊衣服，嘴裡絮絮叨叨說著老家的情況。花瑤安靜地聽著，心裡盤算著下一步——10萬足夠她們在另一個城市重新開始，租個小房子，找所普通高中……

她摸了摸書包夾層裡的身份證。

——現在，她是蘇安安了。

——自由，平凡，再也不用活在宋寧的陰影下。

窗外突然傳來引擎的轟鳴。

花瑤抬頭，看見一輛黑色邁巴赫緩緩停在筒子樓前，車門開啟，鋥亮的皮鞋踩進汙水坑——

宋寧抬頭，翡翠扳指在陽光下泛著冷光。

他的目光精準地鎖定了她的視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