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周雍軍本欲歡呼,見狀趕緊止了聲,下一刻,只聽得喬地義冰冷的聲音霍然響起:
“莫千岱!今日當以你血,慰我武定枉死百姓與將士,以你頭顱,祭那長長五丈往生幡!”
莫千岱聽聞此言,低垂的眉眼忽而揚起,臉上隱約閃過一抹難以置信。
今日見武定大軍無恙,他還以為自己“以疫除雍”的計劃徹底失敗了,卻原來,計劃一開始明明就奏效了。
這麼說,疫疾當真被治癒了?
莫千岱眼中閃過一絲迷茫,可轉瞬間他又揚了唇,笑得意味難明。
自古疫疾無解,從來沒有例外。
可偏偏到了雍朝,到了喬忠國手中,疫疾就被解了!
呵——
難道這就是狗屁的天命?連天都站在喬忠國那邊?
思及此,莫千岱扭頭想要看看自己此生最大的敵人,看喬忠國最後一眼。
可是喬地義的槍鋒壓得這般低,容不得他動彈分毫。
莫千岱心中毫無懼意,畢竟武定大軍出現在東西兩側的那一刻,他已然窺見了自己的結局。
他忽而將目光遙遙望出去,望向交城,望向交城東郊的方向。
太遠了,他的目光望不到東郊的景,但是他的腦海中已然出現一處山坡,那裡靜靜立著兩座墳,是他的兩個愛子。
永林、永聲,他們或許也正看向此處.......
他目光流轉,又望向了都城方向。
那裡是他的根,有他的家,還有他野心勃勃想要坐上的位置。
可是,都不重要了,他只是忍不住在想,他戰死的訊息若傳回去,老孃該如何肝腸寸斷啊.......
不過如此一來,家中老孃當再無顧忌,能下定決心帶著家人悉數逃離王都了。
畢竟,家是他的軟肋,他何嘗不是家的牽絆呢?
這些思緒在莫千岱腦海中滾了一圈,其實也不過幾息的功夫。
喬地義沒有任何手軟,他當即舉槍刺向莫千岱的喉嚨,可莫千岱右手一翻,已先一步將腰間短匕從肋下斜斜插進了自己的胸口!
前胸後背都有護甲,他這是下定了決心自戕,故而選擇從身側下手。
喬地義見狀眉頭猛地一蹙,莫千岱已然口溢鮮血,笑著揚聲:
“今日雖敗,骨氣尚在!我莫千岱便是死,也絕不願死在他人手中!”
“喬地義,你若為武定亡魂不平,盡管讓他們來尋我,便是入了黃泉地獄,我莫千岱行不更名坐不改姓!”
心脈大傷,不過說了兩句話,莫千岱已氣若遊絲。
他仰躺在徵戰半生的沙場上,最後偏頭望向北方,望向故土的方向。
心中不甘千千萬,若為最後遺言,只一句:
他莫千岱此生,負家不負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