鏡前的女人微微偏過頭,目光掃過柯嵐漂浮的位置,唇畔溢位了一聲輕呵,隨即轉過身,毫不遲疑的走入了未知之中。
巨大的荒謬感吞噬了柯嵐的神經,她想要撲身下去,想要攔住這名女子,想要開口質詢,可失去知覺的雙腳紋絲不動,她就是一隻失去了牽引的氫氣球,牢牢的被頂壁吸住,最終徹底被熱浪和黑暗所吞沒。
停滯在黑暗中的人總會失去對時間的感知,柯嵐也不知道自己究竟在這片熱浪之中掙紮了多久,當她再次聽到聲響的時候,卻是一連串屬於機械的“滴答”聲。
“嘀、嘀、嘀……”
規律的電子音在耳畔回響,短促的音色穿透了深沉的夢境,柯嵐想要睜開眼睛,又在沉重的眼皮面前敗下陣來,全身上下傳來冰冷又古怪的觸感,試圖翻身卻連一根手指都無法顫動,於是她只能無力的躺在遠處,透過刺鼻的消毒水味猜測自己被某個好心人送到了醫院。
希望這把不會毀容。
她苦中作樂的想到,驅使漿糊一樣的腦子去回憶昏倒前的記憶……
“砰!”
子彈出膛的聲音回蕩在腦海,眼前是血紅色的一片,遠處似乎有人在向自己奔跑,身畔有人扶住了下滑的自己,“她”抬起頭,看到了一張錯愕的臉。
“啊!”
柯嵐猛的睜開眼,入目的是斑駁陳舊的天花板,在裂紋處甚至能看到一層因潮濕而生長的青苔。
“呼呼……呼……”
扣在口鼻上的呼吸器將她的喘息擴大了數倍,和儀器發出的電子音混合在一起,攻佔了她的所有注意,以至於有人開門進來也沒發現。
“我算算日子你也該醒了。”
來人說著一口流利的普通話,腔調聽起來卻有點變扭,硬要說的話,倒是有點像柯嵐以前在社交平臺上見過的“中國通”。
“你可真是長本事了,我的柯大少爺,要不是我到的夠及時,你這次差點把小命兒給玩掉了。”
柯大少爺小命兒
就在錯愕之中,來人都到了柯嵐的視線之內,那是一個非常高大的男人,目測起碼有一米九,黑發黑眼卻鼻目高深,穿著醫護人員的白大褂,神情裡帶著調侃和戲謔,語氣也異常的熟稔。
看著眼前的陌生男人,柯嵐敏銳的察覺到了不對,以她狹小的社交圈,異性朋友都少得可憐,更別說這樣一看就會被投稿情感吐槽版塊的型別了。
敵不動,我不動。
她裝作虛弱的樣子,合上了眼睛,沒有說話。
“去通知柏先生,我們的睡美人醒了!”男人沖著門外喊了一句,然後走到床邊,從事先預備好的託盤裡拿起了手套戴上,然後熟練的檢視了一下柯嵐的情況,宣佈她已經脫離危險後便拆起了前者身上的管線。只是這人著實很有當話癆的潛質,手上忙個不停也不忘絮絮叨叨的闡述“她”這次能醒過來是多麼的九死一生,而能與死神搶人的自己又是多麼的優秀。
身畔縈繞著灌耳的魔音,柯嵐眼球顫了顫,做出一副將將蘇醒的模樣,然後就拆完呼吸器的男人粗暴的扶起了上半身,變成了坐靠在床頭的姿勢,於是原本侷限在天花板的視野驟然放大,她終於看清了自己的身體。
而後,她便僵住了。
眼前是套在病號褲裡的修長雙腿,因主人坐起的緣故,肥大的褲管巧妙的勾勒出了腿部筆直又有力的線條,從大腿根一直延伸到褲管盡頭,露出了一小節的腳踝,之後便是赤裸的雙腳,腳背弧線優美、腳趾修剪整齊,然而這都掩蓋不了它們比她看了二十多年的那一雙要大上數個號碼的事實。
床頭粗糙的軟包摩擦著背部的面板,提醒著柯嵐上半身不著絲縷的事實,一個荒謬至極的念頭逐漸在她腦海裡成型,引得她緩緩低頭看向胸膛,與想象中的一馬平川不同,映入眼簾的是胸腹之間漂亮的流線線條,薄薄的面板覆蓋在不算誇張的肌肉上,漂亮的像是工筆畫,然而那因胸肌而微微鼓起的胸部顯然不會是屬於一名女性。
柯嵐的腦子“轟”的一聲炸開了,荒謬的猜測在如山的鐵證面前變成了現實。
她,一名平平無奇的準應屆畢業生,在即將踏上社會的緊要關口,變成了一個來歷不明的男人。
恍惚間,她聽到了愛因斯坦狂笑不止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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