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論是環山還是他,都不應該再靠近了。
很多時候,人們會把話說的太滿太圓,當一些不符合自己期望的事情發生時就會自我唾棄和後悔,這種情況一般被稱為“打臉”。所以當棠窩在自己的床上,看著在燈光下熠熠生輝的黃金戒指時,她覺得自己的臉有點疼。
她會不由自主地想起在旅店門口,克洛德是如何將戒指不容抗拒地套在她手指上,想起在藏書室櫃子裡兩個人的氣息交纏,又想起了很多她曾經沒有注意過的,兩個人相處時的細節,最後又想起她在他手指上留下的那個牙印。
這導致那本手劄中的文字就像小飛蟲一樣從紙頁中飛起,繞著她的腦子不停飛舞旋轉,她一個字也看不進去。
啊啊啊啊啊真是煩死了!為什麼那麼煩!
棠一把將被子掀過頭頂,在床上使勁翻滾了兩下,想要把那種心慌意亂的情緒發洩出去,但是毫無用處,她的心跳似乎越來越快,手放在心髒的位置能感覺到面板下急躁的顫動。
她索性翻過身,趴在床上用力抓了抓頭發,深吸一口氣,強迫自己將所有的注意力放到手劄上,企圖將有關克洛德的一切都拋之腦後。
手劄在剛才的混亂中被掀至最後一頁,紙張上龍飛鳳舞的字跡記錄著吟遊詩人熾熱又深情的心意。
“我踮起腳窺探天空,星辰如同我熾熱的心,月光承載著我的思念向你緩緩流去……”
棠猛地合上手劄,一頭紮進枕頭裡,發出一聲痛苦的長吟。
靜默了半晌,她重新抬起頭,一臉認命地開啟被她翻閱過無數次的那個篇章,關於環山的篇章。明明已經看過了許多次,有些話語她甚至可以背誦下來,但此刻她卻依舊逐字逐句地看過去,似乎在尋找什麼。
忽然,門外響起敲門聲,緊接著傳來佩拉輕柔的聲音:“棠,你睡了嗎?”
棠記起了她們是兩個人一間,便赤著腳下去開了門,佩拉站在外面,見她出來臉色一鬆,邊走進去邊說:“之前你離開的那麼突然真是嚇死我們了,到底怎麼了?”
“……沒什麼。”她囁嚅著說,轉身窩回被子裡。
佩拉關上門,脫下了外衣躺到她的身邊,學著她的樣子趴在床上,托腮看她:“你今晚情緒好不對勁啊,雷忒恩說你少女懷春卻口是心非不願意承認。”
棠沒說話,用被子將自己緊緊裹住,只露出一個發。”
“噗,”佩拉忍不住笑出聲來,戳了戳鼓囊囊的被子包,“我覺得沒什麼啊,為什麼不能坦然一點?”
“說的容易,”棠從杯子中探出頭來,頭發亂蓬蓬的,輕輕眯著眼,“你怎麼不去和雷忒恩說?”
佩拉表情一僵:“這個話題轉移的可以。”
“少女懷春什麼的都是雷忒恩自己臆想出來的情節,我只是覺得就這麼離開還是有些迷惑而已,是對於這些事情的疑惑,和人沒關系,”她義正言辭地說著,一副煞有介事的樣子擺弄著手劄,翻到其中一頁指給佩拉看,“‘最接近神明的地方即是地獄’,這是不是就是說環山的神殿就是魔族與人界連線的入口,之前聽約書亞和那塊紅色石頭對話說還有十天魔族就會降臨,我們還有機會阻止嗎?”
佩拉嚴肅地將那一頁上的內容瀏覽了一遍,抬頭:“想回去就回去。你有必要找一個這麼冠冕堂皇的藉口嗎?”
棠:“……我沒有!”大概是也覺得自己發紅的臉沒什麼說服力,她吼完這一句就蒙上被子,任佩拉在外面怎麼軟磨硬泡都不開口了。
雪到了拂曉時分才停下,玻璃窗上結了一層冰花,黎明前的天空呈現出一種澄澈深邃的深藍色,城市寧靜而安詳。
門外傳來一些嘈雜的聲音,有人厲聲說道:“開啟門,每一個房間都要檢查!”
僕人根本沒辦法阻攔他們的行動,任由他們開啟了緊閉的金色大門。
溫暖的氣息撲面而來,壁爐裡的火還沒有熄滅,果木泛著燃燒的紅光,桌子上還有一壺正冒著熱氣的紅茶,一切井然有序。
房間裡很安靜,即使外面那般混亂,裡面的人依舊沒有什麼反應。
於是領頭的銀甲衛兵抽出了腰間的寶劍,小心翼翼地踏上了柔軟的地毯。
屋子不大,但裝飾精美典雅,處處都是貴族的做派,這也很符合這件旅店的格調。然而環視了一圈之後他們還是沒有發現要找的人,那個品階稍大一點計程車兵吩咐搜遍整間屋子,最終在書桌上找到了一枚銀質的牌子,圓形牌子的中間雕刻著一個形狀駭人的骷髏頭,頭骨的最中間刻著一個清晰尖銳的“k”。
“去和國王稟告,”士兵看著那塊牌子,整個人被一種強烈的不安攫住,“科拉提奧潛入了王城,目前行跡未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