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話被掐在了喉嚨裡。
掐著他脖子的那隻手緊繃著,青筋暴起,肌肉下的血液被憤怒所激而洶湧地沸騰著。
國王的眼睛也是藍色的,但那是一種死寂渾濁的藍色,眼窩深陷,層層疊疊的褶皺堆積起來,將那雙陰冷的眼睛襯托出一種令人膽寒的瘋狂色彩。
本來快要凝固的血液又沖破了血痂的桎梏,從脖頸上流了下來。
疼痛令他發出了一聲微弱的呻吟,然而下一秒他的脖子一鬆,克洛德收回了手,居高臨下地看向佝僂著腰不住咳嗽的國王。
“至少有一點你說的對,讓仇恨之人死得太痛快還是有一點遺憾的。”他半彎下腰,凝視著父親猙獰又蒼老的臉。
自然還有更深一層的原因,他曾經目睹了那場儀式的幾個片段,不論是巧合還是必然,他在那紅色晶石照亮的房間裡看到了國王的身影。
少年時偶然瞥見的場景和如今的局勢有著千絲萬縷的聯系,而顯然,大祭司是其中之一,他的父親也是。
那場所謂的清剿行動想要剿滅的只有他一個人而已,原因不過是他聽到了儀式的只言片語。
克洛德漠然地轉過臉,翻身上了馬。
“……我聽說你身邊有一個東方的小姑娘。”
他猛然收緊韁繩,卻並沒有回頭看他。
國王喘了一口氣,直起身來,將裘袍理好,淡聲說:“東方的神烏族,一支早就背叛了天神的墮落部族,你想從他們身上獲取線索是不會有結果的。”
“不是所有人都像你一樣,”克洛德側過身望向他,“拿別人當成棋子,只懂得利用和榨取。”
“這麼說你很喜歡她?”像是聽到了一個令人捧腹的笑話,他發出幾聲大笑,並且越來越瘋狂,“喜歡?!哈哈哈哈……真是有意思——奧莉薇婭的靈魂若是能看到肯定會覺得欣慰吧!她最引以為傲的兒子終於懂得了所謂的——最可笑的——愛情?!而這是她一生到死最可望不可及的東西!”
“道格斯,”他坦然地叫出了國王的名字,沒有一點恭敬或敬畏的語氣,“你永遠都沒有資格去評論她,只有透過這樣的方式讓自己顯得不那麼可憐罷了。”
“可憐?”國王的語氣冷了下來,陰沉地看著他。
他微微頷首,月光將他的稜角勾得愈發冷峭。“不僅可憐,而且可憎。這件事情結束後,我知道你會安然活到最後,等到那時再清算這些舊事,現在不殺你自然也有我的打算。”
他對臉色可怕的國王露出一個輕佻的微笑,轉身踏著月色離去了。
弗蘭克遠遠看到他離開的身影,國王一個人站在樹下沉思著,他的背影在夜色中愈發滄桑肅穆。
“陛下……”他試探著上前,瞥見了他鮮血淋漓的脖子,傷口雖然不深,但卻流了不少的血,“您沒事吧?”
國王緩緩地擺了擺手,他伸出手掌,向前輕輕撲了下去,弗蘭克明白這個手勢的意思,連忙派遣衛兵向克洛德離開的方向追去。
“您去包紮一下吧?”他低聲說道。
“不必了,”道格斯眯起眼,接過他手中白淨的帕子隨便抹了兩下,扔到了地上,“去碼頭攔下那艘船,找到一個東方女孩。”
盡管經過了反複思量,雷忒恩還是將狄拉克帶上了船。
蓋文奇怪地打量著這個和雷忒恩有說有笑的白袍人,問:“他是誰?”
“雷忒恩的朋友。”棠回答道。
“唔,剛才聽他們說什麼‘迷失之海’‘幽靈船’之類的,難道他也曾經去過那裡?”
棠搖了搖頭:“雷忒恩在‘海神’號上見到過他的亡靈,以為他死了。”
蓋文摸了摸下巴,忽然湊近了點,悄聲說:“棠小姐你知道嗎?之前我找船長也是因為迷失之海的一些傳聞,在伊麗莎白港的時候我聽一些水手說,最近總能看到海面上有一些奇怪的東西,他們不清楚是什麼,但是聽描述來看很像我們在波戈利王國見到的那群海怪。”
棠微微皺眉:“你確定嗎?”
蓋文點點頭道:“那些水手說一開始只是在打漁時在很遠的海面上看到過,後來見到的次數就變多了,而且出現的地點也離碼頭越來越近,我想這不是個好兆頭。”
她低下頭思索著,腦海中忽然響起剛見到佩拉時她說過的話。
攻擊型的魔物開始頻繁在大陸的各個地點出現,而海上已然也成為了它們狩獵的樂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