佩拉看了看他強忍著疼痛的樣子,又看著懷中的少女,棠無知無覺地躺在她的臂彎裡,眉間輕輕蹙起,似乎在做一個不怎麼美好的夢。
“我們走到神殿前面的時候,棠忽然說她聽到了那個人和她說話……”
克洛德皺眉道:“澤木?”
佩拉點了點頭:“她說澤木在神殿周圍留下了些東西,還有這個——”她拿出手劄,翻到其中一頁說,“你還記得這個嗎?有關精靈族鑰匙的記錄……”
“直接說,我現在不想看。”
佩拉被噎了一下,知道他現在情緒混亂,便接著說:“‘黑暗與光明雙棲雙生,邪惡在純善下肆意生長,精靈的鑰匙開啟罪惡的深淵’這一句,我們曾經以為前句指的是前往精靈族的那片顛倒世界的湖水,現在來看也許不僅僅是這樣。這句話所指的也許是——那把鑰匙,一旦用鑰匙開啟了神殿大門連通魔界,鑰匙就變成了開啟罪惡深淵的關鍵,無疑是趨向於黑暗,但是棠認為如此一來就不能稱為‘雙棲雙生’,黑暗孕育光明,鑰匙裡應該還有剋制穆迪斯的辦法,而這一點穆迪斯肯定也清楚。所以她……她回去找穆迪斯,想要確定這個想法。”
所以她才用那樣的舉動試探穆迪斯,以確認自己和鑰匙的重要性。雖然演技拙劣,但她的確成功地判斷出了那把鑰匙的秘密。無論是她還是精靈族的鑰匙,他們原先都以為不是必要的,格倫、精靈女王以及反叛的神烏族人都有意無意地暗示著邪神可以透過別的手段開啟神殿之門。盡管穆迪斯顯然是重視的,他不想犧牲這一個完美的肉身,也必須要確保會對自己産生威脅的把柄掌握在自己手裡。
他驀地想起剛才格倫對自己寫下的那些筆畫,如果將它們拼湊起來就會形成一個詞——“鑰匙”。
克洛德不明白他為什麼要在最後的時候給他提示,這讓他感到有些別扭,他咳了一聲,嘴角滲出一點血跡,繼續問:“澤木留下了什麼東西?”
“我們也不知道……棠讓我們留在這裡,一旦聽到她叫就將鑰匙插進鎖孔裡,開啟神殿的門。”
他垂眸看著棠,在確定了她只是昏迷後便輕輕鬆了一口氣,可他又忽然想到了什麼,轉頭看向從她體內分離出的兩團霧氣。
那兩團黑霧已經漸漸成形,一端是穆迪斯,一端卻是另一個模糊的人影。
暗紅色的眼睛緊緊盯著面前的那個人影,穆迪斯的聲音沙啞詭魅,低聲說道:“神烏族……”
那個人影沉默不語,他才意識到那不過是一個殘損的靈魂,不能說話,也聽不到他的聲音。
陡然脫離了肉身,穆迪斯的神力潰散了大半,他不能再遲疑,當即向人影沖來,想要徹底將這個缺損的靈魂吞噬。而那個靈魂就無知無覺地站在那裡,靜靜地等待著他的到來。
在他觸碰到黑影的一瞬間,神殿的大門卻“咣”得一聲關上,那道光束爆發出強烈的白光,覆蓋了整個山巒,殘破的靈魂在光芒中化作了無數飛舞的光點,飛向神殿頂端彙聚。
奪目的光暈令眾人忍不住閉上了眼,最刺眼的光芒減弱後,出現在他們面前的是一個巨大的懸空法陣。
法陣浮在神殿上方,完全籠罩住了神殿。繁複的白色咒文像是水波一樣在空中蕩漾著,緊緊包裹著這個古老的建築。
白色的符文浮現在神殿大門前的石磚上,像是春草一般向下蔓延,迅速布滿了整個臺階。佩拉驚奇地看著腳邊的符文,她的目光隨著向前蔓延的紋路拉遠拉長,一直延伸到那座看不見的橋上,橋面完全被咒文覆蓋。
橋上的人對這一幕奇異的景象震驚不已,弗蘭克困惑地望著腳下的咒文,那些文字如此陌生而神秘,像是遠古之時的字元。
“呼……怎麼樣!”
迦爾遜跌跌撞撞地跑了過來,腳下一個趔趄差點摔倒,佩拉急切道:“你開啟大門了?”
他用力地點點頭:“是啊,我聽到棠叫我……誒?!這是怎麼了?”他抬頭看向空中的法陣和布滿符咒的地面。
“她還說了什麼?”克洛德看向他。
“她……”迦爾遜張了張口,剛要說話忽然聽到前方傳來一聲梟叫。他渾身打了個哆嗦,轉頭正好看到了被法陣束縛住的穆迪斯。
他似乎很詫異自己會被一個奇怪的法陣困住,而且無論怎樣掙紮都逃脫不開,但是法陣也僅僅是困住他而已。
那個人影已經消失不見了。地上的白色符文開始發出亮光,地底深處傳來一陣轟鳴,那陣持續不斷的轟響在峽谷之間回蕩,聲音彙聚著某種力量在山巒間沖撞著,地面隱隱震動。
穆迪斯透過法陣向峽谷深處看去,峽谷底部遍地都是紅色晶石,巖漿會繞過那些晶石流淌,可當法陣啟動後,紅色的晶石失去了光澤,滾燙的巖漿覆過晶石將其消融成自身的一部分。
那是他的力量之源,可現在卻正在被迅速瓦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