棠想了想,發現自己完全做不到。
她頹然地嘆了一口氣,雙手環住克洛德的腰埋進他的懷裡,深深吸了一口氣:“我回去睡了。”
說著她便松開手,打算掀開被子回到床上去。溫熱的呼吸灑在她的脖頸間,她下意識地轉過臉來,嘴唇立刻被堵住,只發出了一聲很輕的悶哼,接著便被全部吞噬。
熱意從唇齒間洩露出來,蔓延到四肢百骸,彷彿是一粒火星落了下來,在本就存有餘溫的木柴上燃起烈火,火焰被束縛在那一小片空間裡,卻依舊熱烈地燃燒著。
突如其來的吻攪得她神志不清,有一瞬間似乎忘記了自己該有什麼反應,只是順從心底某種隱秘的呼喚,雙手環住他的肩,輕輕閉上了眼。
她的嘴唇被咬了一下,並沒有很重,但卻彌漫著微微的刺痛,這陣刺痛令她眩暈的大腦有一瞬間的清醒,棠猛地想起了這間屋子裡的另外兩人,強烈的羞恥感如浪潮般湧來,她稍微偏開一點,氣息不穩地推他:“有……有別人……”
她聽見兩個人刻意放輕的呼吸聲,盡管在剋制,卻依舊勾連起令人醺醺然的意亂情迷。他將她的手扣在冷硬的地上,手指相嵌,他聽到這句話,微微抬起身體,皺著眉啞著嗓子抱怨了一句:“煩死了。”說著便將被子拉上來,像是一張幕布將兩個人同外界隔絕開。
“等一下……”她一句話還沒說完又被堵了回去,熱烈的感情如暴雨般傾瀉而來,掌心緊貼的位置微微發燙,她隱約聽到心跳的轟響,身體裡好像有什麼在迅速升溫,即將爆炸。
這個吻的性質和之前那些不太一樣,不是袒露心意,不是宣洩壓抑,也並非甜蜜柔情。他的嘴唇滾燙,從她的嘴唇滑向側臉,貼著脆弱的脖子慢條斯理地徘徊打轉。這個動作的暗示意味太強,棠又不是什麼都不懂的小姑娘,幾乎是瞬間便感覺到了某種危險又極其蠱惑的訊號。
狹小黑暗的空間裡到處回蕩著撩人的氣音,她強迫自己鎮定下來:“……現在、現在不行……他們在旁邊……等以後再……”她的腦子裡一片亂,只想趕緊從這種氛圍中脫身,但心底最深的角落又隱約有一點點期待。
他一下子就笑了,聲音沙啞貼在她耳邊:“等以後?以後是什麼時候?再幹什麼?”
煩死了。棠心慌意亂地想著,他怎麼什麼時候都這麼煩人啊。
問問問,有什麼好問的。
正在糾纏之際,另一邊的床上忽然傳來了佩拉迷迷糊糊的聲音:“老闆……”
這句話像是驚雷一樣在棠的耳朵裡炸開,她立刻拉下被子,驚慌失措地瞥了床上的佩拉一眼,佩拉翻了一個身,依舊閉著眼睛,囁嚅道:“嗯……我要葡萄幹麵包……蘑菇湯……”
她只是在說夢話而已。棠頓時鬆了一口氣,隨之而來便是羞惱,她推開克洛德,想要擺出一副盛氣淩人氣勢洶洶的態度,但是落在克洛德眼裡就像是沒什麼氣場的小貓在虛張聲勢掩蓋其難堪,尤其是她臉上的紅暈未消,眼眸濕漉漉的,暗藏的鋒芒早就化成了一灘水,蕩開一層又一層的漣漪。
“你——你剛才幹什麼?!”她的聲音裡滿滿的懊惱,懊惱中藏著一絲底氣不足的顫抖。
克洛德坦然地對上她的眼睛:“幫你啊。”
“幫我???”
他將手貼到她的臉上,露出一個善意的微笑:“還冷嗎?”
“怎麼這種表情?你的臉明明挺熱的。”他還故作疑惑地問。
“…………”
她深吸一口氣,將心頭那點暴躁壓了又壓,最終還是沒壓住,抬手去打他,克洛德輕而易舉地捉住她的手腕,伸出食指抵在唇邊輕輕地“噓”了一聲,聲音曖昧:“你想吵醒他們的話我也不介意。”
“……放手!”
他從善如流地松開手,似笑非笑地看著她。
棠被他那種目光看得一陣臉紅心跳,越發煩躁地想要扳回一局,她大概是頭一次露出這樣掙紮糾結的表情,緊緊咬著唇,但心跳卻仍舊不受控制地劇烈跳動著。她調整了一下呼吸,想要放緩自己的情緒,但它卻如雨後春筍似的瘋長,根本無法遏制其生長,這種無法掌控的感覺令她感到極度不安,同時又不由自主地被吸引,寧願沉迷進去。
時至深夜,高原的夜晚安靜卻又喧囂,安靜的是人類,喧囂的是冷冽的寒風。被風雪覆蓋的房屋在這冰原上雖然孤獨,卻另有一種安寧的氣氛。那昏黃的燈光,透過厚實的窗戶愈發模糊,但比那直接就能接觸到的清晰的光芒更加令人嚮往,掛在門口的油燈在風中搖曳,彷彿在指引著迷途的旅人,在跋涉了千山萬水之後,終於有一個可以停息的地方。
對棠來說如此,對克洛德來說也是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