蝴蝶從她的指尖翩然飛起,在月光下化成一條紫色的線,最終消失在夜空。
哪有什麼蠱惑人心的作用啊,黛西哭笑不得地想,要是真有這種功能,她肯定先對凱爾溫那個混蛋用啊!
棠在很遠的地方就看見克洛德和狄多瓦在水潭邊說話,雖然她看不清他們臉上的神情,但總覺得氣氛十分嚴肅。終於,狄多瓦向他點了點頭,以此作為這場談話的結果,他步履蹣跚地離開了水潭。
他的生硬似乎比第一次所見時多了點疲態,看上去心情不太好。
狄多瓦向她所站的方向走來,在看到她時略微一怔,隨即勉強笑了笑:“您還好吧?”
棠猶豫了下,點點頭,又開口:“我……會與人類有所不同嗎?比如衰老什麼的……”
狄多瓦輕輕搖了搖頭:“放心,您的身體只是不會被外物所傷,因為邪神必須要有一個堅固的外殼,但同樣因為人偶本身的弱點,焚燒是唯一會造成損傷的因素,除此之外您和人類並無不同。至於衰老,由於那場巫術儀式中出現了意外,我沒法按照正常的情況推斷,不過目前來看似乎都和人類一樣——您覺得身體在成長嗎?”
這個怎麼感覺?好像她的生理活動和別人比起來也沒什麼奇怪的。
狄多瓦從她的神情中讀出了資訊,說:“那就不必擔心了,或許是那位巫師在製造人偶的時候用了什麼辦法,總之您已經與人類無異了。”
這個回答令她感覺一陣輕松,但同時也捕捉到了狄多瓦透露的資訊:“那——如果我被焚燒的話,身體就無法複原了吧?”
狄多瓦有點為難,他斟酌了一下,本來想避開這個話題,但是忽然想到在巨木神壇和精靈女王的爭執,他改口道:“……您不要這麼想,這具身體無論是否毀滅都不會阻止穆迪斯降臨的事實。”
棠輕聲道了謝,精靈長老便徑直離去了,他的背影蒼老而飽含風霜,步伐遲緩,每邁出一步都好像用了極大的力氣。
似乎在一瞬間他的心情沉重了不少。
她向水潭走去,克洛德正無聊地打水漂,聽到聲音便抬頭掃了她一眼,無奈地坐正,開口:“手劄上有什麼記錄?”
棠在草地上坐下,翻開本子,終於在艾華索森林的那一篇中找到了有關這個雕像的記錄,她照著那上面的文字念道:“深淵仙境的精靈族以背生蝴蝶翅膀的嬰孩雕像立於泉水之中象徵其純真與高潔,這座雕像已然存在了百餘年,而精靈族與外界隔絕,此種風格並不為人族所熟知,是精靈族特有的標識……”
克洛德打斷她的話:“所以呢——”忽然,他的聲音戛然而止。
棠抬起頭,淺色的眼眸中倒映著無邊的月光,清透又澄澈,她緩緩說:“我好像在丹尼爾公爵的府邸中見到過。”當時在丹尼爾花園中看到那個雕像的時候她還十分奇怪。
“你果然是知道什麼的吧?”
他嚯的起身,居高臨下望著坐在草地上的棠。不得不說她的記憶力真是異常強大,這句話的確打的他措手不及。
她靜靜地看著他,輕輕皺了皺眉:“我早就說過了,我的一切你都知曉了,可你從來都不告訴我有關你的事,這一點也不公平。”
克洛德沉默半晌,試圖用冷漠的語氣掩飾內心的複雜:“因為這和我們經歷的沒有直接關系,有什麼好說的。”
“對於精靈族的一切你都不是很意外,情緒甚至都沒有在迷失之海時那麼激動,好像早就聽誰過似的,而布魯斯特他們都很驚奇。”
“那是他們沒見識。”
“克洛德——”她不滿地叫他,說完之後才猛地意識到這好像是她第一次當著他的面喊他的名字,還拖著長腔,聽上去好像在對依賴的人撒嬌似的,話音剛落她就立刻捂住嘴。
他卻輕笑一聲重新坐了回去,忽然覺得心中的鬱結消除了不少,這個故事告訴她也無所謂,只是有些冗長罷了,他本不想浪費口舌去講述丹尼爾的那段往事,不過看在心情實在不錯的份上,他決定長話短說:“也沒什麼,不過是他在年輕時和一名女精靈有過一段算是美好的歲月罷了,為了紀念那場沒有結局的愛情和他在深淵仙境度過的歲月才在自己花園裡建造了那樣一座雕像。”
然後他往後一靠,閉上眼傲慢地感慨:“所謂的愛情還真是拖累人。”
難怪在卡琳娜見到他們的時候會說這裡二十多年沒有人類進入了,那麼想必丹尼爾就是在那時候來到這裡的,他與一位精靈陷入了愛戀,但是這場感情最後以分離作結,丹尼爾只是用一座獨屬於精靈族的雕像去懷念那段時光。他將這座雕像放在天神雕像的對面,將那位精靈擺在了和神同等重要的位置上。
以此作為他那隱秘思念的凝結,以此紀念那個消失在他生命中的愛人。
好像也並不是一個悲哀的結局。
棠“哦”了一聲,問:“真的很拖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