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除害 很多年後,斯人已逝,無天也還記……
雖說是藉口,卻也是真的。於老的事情令謝蘭幽意識到過去五個多月裡,院子裡的平靜只是表面的假象,在她還沒看到的地方,不義的事情已經發生了。她清醒的意識到,於老等人必須離開園子,否則她想帶給這些女孩子的一切,就如鏡中花水中月一般遙不可及。
謝蘭幽生來十分雅緻,是故屋中一應佈置雖然簡陋,卻件件都是精品。她坐在鏤刻精細的烏木桌邊,雙手捧著那被竹君稱贊過“十分瓷實”的碧色茶盞,對著桌上水煙嫋嫋的茶壺,從下午一直出神到傍晚時分。
到了鋪滿天際的赤色晚霞發出暗紫色的光芒時,謝蘭幽下定了決心。她拆了發髻,把早上穿的衣服脫掉,梳起了一款高髻,把自己飽滿的額頭露出來,又換了一套略微老成的海藍色的衣服。弄完這些,謝蘭幽施展水鏡術,對著比量了一下,確認自己比平時看上去更嚴肅更穩重才出門。
謝蘭幽在門口叫住一個小妖,讓他帶口信給大夫們,要大夫們盡快前往議事堂,她有事情宣佈。
謝蘭幽進了議事堂,廖三白並幾個平日裡與她走的近的大夫居然已經在了,和方才那懵懵懂懂的小妖不同,幾人見她進來,皆站了起來,稍稍低著頭,拿眼角的餘光覷著謝蘭幽的臉色。議事堂裡瞬間彌漫著一股小小翼翼的氣息。顯然,早上發生的事情已經傳到了他們的耳朵裡。
謝蘭幽假裝對屋內的氣氛一無所知,徑自走到主位上,對他幾人說道:“坐下吧。”說罷自己先坐下。見她不像是要遷怒的樣子,也不曾為人未來齊發火,幾人才緩緩的挨著椅子邊緣坐下。
謝蘭幽一揮手,她右手邊的桌子上頓時出現了一盞香爐,爐中插著一炷香,正將將開始冒煙。廖三白“蹭”的一聲站起來,拱手道:“謝姑娘,這個……竹君他們晚間剛下了學,許是讓學生們纏上了。這些學生啊……畢竟……這個基礎淺,不明白的地方比較多,經常來問我們。”
謝蘭幽點點頭道:“我知道了,辛苦你們幾人了。”
她話音剛落,竹君帶著另外幾個人也走了進來,竹君微微一笑道:“我們來遲了,謝姑娘見諒。”
謝蘭幽笑道:“無妨,坐吧。”
竹君幾人也一一入座。
議事堂中空著的數個座位,便是於老等一眾的。謝蘭幽也不著急,只是慢慢的等著。不多時,香爐中的香燃盡了,謝蘭幽又換上了一支。這一支不比前支如蘭似麝濃鬱雅錯,卻是清新雋秀,使人精神為之一振。
但這一支點上之後,屋中眾人卻頗有如坐針氈之態,好似不是很欣賞這支的香氣。惟有竹君很是喜歡,興致勃勃的問道:“這香好,醒腦子,是什麼?”
謝蘭幽笑道:“這香叫‘橘味’,是百果仙子送的,聽說用了當年曬幹的橘皮和薄荷入香,輔料是什麼不清楚。我那兒還有好些,你喜歡來拿就是。”又對其他幾人道:“你們喜歡的話,管我來要,不必拘禮。”
眾人皆陪笑稱是。
橘味燃盡後,於老等人才姍姍來遲。他們進了屋,也不同別人見禮,於老一臉倨傲的坐下,抖抖自己外袍的下擺,問道:“謝仙姑又有什麼高見?不妨直說,老夫尚有要事,不克久留。”
謝蘭幽微笑著向於老道:“也不是什麼要事,不過就是和大家通一聲氣罷了。”她轉向眾人,道“今天早上本仙發現,這園子裡,有些教書先生人面獸心,接著教書的機會騷擾女學生,女學生倘有不從呢,就不許她再去上課。女學生迫於此等人的淫威,不敢對旁人提起此事。本仙在諸位初入這院子的時候,就曾經對諸位說過,本仙決不允許有類似的事情發生,諸位可曾記得?”
常和於老一起進出的另一大夫嶽其說道:“竟然有此等事?我們真是一無所知,不如謝仙姑叫那些女學生出來,和那人對峙,讓我們也聽聽,究竟是不安於室的□□勾引先生,還是先生做下這等事情?”
謝蘭幽笑道:“這就不必了。這些學生懼怕報複,只敢私下指證,當年對峙,萬萬不敢啊。”
於老冷笑道:“他們不敢說,只怕是心虛吧?謝仙姑聽了幾個學生的不實之言,就跑來指責我們,這可不是禦人之道。”
謝蘭幽擺擺手笑道:“於老哪裡話,本仙怎麼會沒有證據,就為難諸位呢?本仙請諸位來,就是為了查證此事。”
她說完自袖中掏出一對渾身烏黑的毛筆,那毛筆乍一看與尋常毛筆無異,細看之下才發現那筆杆上雕刻著數百幅死狀各異的枯骨,通身繚繞著不詳的黑氣。
“此物,冥界判官所用。”謝蘭幽指著那筆道,“可識人心,辨忠奸。判官審問冥界的鬼魂之時,用此筆探查人心。若有人不識好歹,在筆面前撒謊,這筆就會把他們打入十八層地獄,永不超生。”
謝蘭幽看了一下眾人的臉色,很滿意大家都被她這一番話嚇得面色如土。於是繼續說:“我想呢,既然學生不敢出面對質,但也不能因為學生一面之詞就處置他人,既然如此,我便從冥界判官處借來此物,凡是被學生指證的人,和這筆對一對質。說謊者自下地獄,說實話的人,我保證你不會有所損傷。”
竹君本來暗暗稱贊謝蘭幽使得好計謀,聽到此話心中頓時一咯噔,果然於老等人聞言,表情頓時放鬆下來,於老哈哈大笑道:“好!既然謝仙姑如此說了,大家就試一試又何妨?不做虧心事,不怕半夜鬼敲門!”
謝蘭幽面色如常,看不出一點謊言被拆穿後的驚慌之態,她說道:“被學生指證的人,於老您的名字赫然在此列,您先請。”
於老一邊冷笑一邊站起來道:“好!老夫就試上一試,如何來?”
謝蘭幽拿起其中一隻筆,將筆頭輕點在於老的眉心處,問道:“你可曾脅迫學生,與你雲雨?”
於老一臉正氣斬釘截鐵道:“老夫絕未如此行事!”他話音剛落,突然全身一震,只聽“啊”的一聲,竟然高大的身軀竟然轟然倒地。
眾人一片嘩然。竹君心中大為震驚,心道:“莫非蘭幽大人竟然真的去借了什麼判官用的筆?這是何時的事情?她不是早上出事之後就一直在陣中不曾出去過嗎?”
嶽其沖上前來,抓住於老的脈門,細細把脈之下大為震驚道:“氣……氣息全無……身體……身體並無異樣……這這……”他怔愣之下不妨於老的手臂從他手中滑走,只是畏懼的看著謝蘭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