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說謝蘭幽將一眾妖精偷渡出天庭,將他們送到安全之處後,便徑直往黑暗之淵飛去,行到半途,終究心有不安,折身回了華山。
她心知自己身上這點木靈之力,不過是杯水車薪,在此大難前頭實在無濟於事。但此難之所以會降臨,終究有自己教唆沉香劈開華山的一份因果在,因此躑躅片刻,仍是在裂縫處緩緩降下雲頭。
那裂縫得了西王母法術的封印,不再像先前那般冒著暗含黑色的綠氣,只如一般裂隙那樣,鱷魚張嘴般橫在地上,黑洞洞的不見底,冒出絲絲陰森冷氣,襯著周圍漆黑如碳的草木,更顯嚇人。
謝蘭幽嘆了口氣,將手放在裂隙口上,拈起法訣,身上木靈之力緩緩流動,一點一點自經脈中抽出,彙成一條涓涓細流,慢慢沿著裂縫淌入受損的地脈中。她這樣維持了數刻,眼前突的閃過一片金花,那靈力在身子中稍有停滯,待謝蘭幽再催靈力,使其流動起來,卻是一滴一滴緩緩滴落,宛若巖中滴水,大不如前。
原來她是蘭草修成金身,又修為高深,木靈之力自然比旁人多的很,若說旁人身上木靈之力乃是潺潺細流,她的便如濤濤江河一般。但地脈之中蘊含的靈力便如無垠之海,此時海中破了一個口子,海水倒沖出來,若要以江河修補大海,自是全不頂事。
謝蘭幽此刻縱竭盡全力,幾乎將自己榨幹,仍是不能成事。
這番道理她初時不明白,此時想通了,只在心中苦笑道:“能補多少便是多少罷,強求也是無益。”正要再次施力,將周身木靈之力通通灌入地脈,忽聞耳邊一人喝道:“你不要命了!鬆手!”隨後便覺有人在她後領上一提,謝蘭幽整個人向後一栽,倒在地上。跟著一隻手掌貼在她背後,靈氣自後心緩緩灌入,叫她精神為之一振。
謝蘭幽回頭一看,只見西王母抱著雙臂,一雙杏眼怒氣沖沖的瞪著她。東華帝君在她身後,正將手掌收回身側。
謝蘭幽迷糊道:“你們,你們怎麼來了?”
西王母頗為暴躁道:“幸好來了,不然明日你這個新出爐的妖界大聖慘死華山的新聞,就要傳遍三界了。我說你在搞些什麼,早就跟你說了你不行,能不能放著叫行的來?”
謝蘭幽訝然道:“你不是說不會管這件事了嗎?”隨即心中苦笑道:“是了,她一貫是刀子嘴,豆腐心。”
西王母的目光不自然的飄了一下,輕咳一聲道:“我那是氣話。我是不會再給天庭做事了,但是要是不把這個修補好,倒黴的何止天庭?”她頓了一下,想起自己一路行來看到的慘狀,嘆了口氣,將腳下的小石子踢開,道:“只當是給我以往只知袖手旁觀明哲保身,卻不見民間疾苦贖罪好了。”
西王母上前走了兩步,俯下身,摸摸裂縫口道:“我的結界大約還能維持七天,倪君明,我要先回魅婀宮交代一下事情,然後……然後我去找你。七天之後,我會回來這裡,蘭幽,這七天你能幫我守在這裡,以防萬一嗎?”
謝蘭幽點點頭,又問道:“樂真,難道就不能找數個高手來,大家一起修補地脈嗎?我知道命格中帶了金的人肯定不行,但三界之大,難道找不到幾個命中無金的人嗎?”
西王母搖搖頭道:“最好不要,不是所有人都像我,身上只有純粹的木靈之氣。非是這樣的命格,必須要將經脈中的木靈之氣分出來,再灌入地脈,這個過程很危險,稍有不慎便會當場斃命。”她說到此處,東華帝君長嘆一聲,背過身去。西王母臉色一暗,面上閃過一絲悲色,又很快掩飾過去,瞪了謝蘭幽一眼道:“你剛剛只是運氣好,下一次就不一定了。”
謝蘭幽皺起眉頭,似乎是在思索什麼,西王母道:“我知道你是為我好,可是……若不我提出尋找開天神斧,事情也不至到這個地步。我方才和倪君明一路行來,已經看到很多人因此命歸黃泉,要是再有人為此死了,我真不到要怎麼面對他們。”她嘆了一口氣道:“別再冒險了,讓我安安心心的交待完事情。再說了,”她露出一個微笑道:“我也不一定就會賠上命。”
謝蘭幽心中一悲,強笑著點點頭道:“你安心吧,我會在這裡好好的看著,一有異動,我就會傳信給你。”西王母點點頭,向她搖搖手道:“那我走了,你多保重。”
她對謝蘭幽說完這句話,便望向東華帝君,抬腳走到他身邊,伸手抓住他的胳膊,晃了晃道:“倪君明,我先回魅婀宮一趟,你回東華山等我好不好,最遲兩天,我一定過去找你。”
東華帝君低聲道:“好。”
西王母又道:“那你陪著我離開這華山好不好?”
東華帝君又道:“好。”兩人肩並著肩,一起離開華山,上了雲路,西王母道:“倪君明,兩天之後,我一定去找你,你等著我。”
東華帝君點點頭微笑道:“好,我等著你,你可要快快的來。”
西王母點頭道:“我知道啦,我哪次失過約?”她說完這句話,快步向前走了數步,又停住腳步,回頭瞧了東華帝君一眼,向他擺擺手,才縱身向西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