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蘭幽見狀才道:“三娘子,你是靈兒的生身之人,此事我不便相瞞,靈兒是三界間一位重要人物的轉世之身,三界未來何去何從,有一半是握在他的手中。”她人雖在向喬母說話,眼睛卻是盯著喬靈兒,目中一片澄澈,卻又似有無數意味深長。
喬母生下喬靈兒的那日,胎兒在腹中不能出來,正疼痛間,屋中忽現一道金光,金光中她似乎見到一尊佛像,正對著她笑。便在此時,金光倏爾一閃,那佛像竟鑽進了她的腹中,她尚恍惚間,便聽到一陣嬰兒哭泣之聲,産婆對她說生了個男娃。
後來她也聽丈夫說起,她生産那一日,房頂忽而現出瑞氣千條,明明已近傍晚,紅色的霞光卻將天空映得如同白晝,空中更是飄下一陣花雨,頓時滿院馥郁飄香。花雨中有一隻金色的大鳥,振翅躍起,飛上在房頂盤旋不去。
她公爹見狀,急忙帶著全家人向那大鳥跪拜,誰知眾人才俯下身子,忽聽屋內一聲啼哭,跟著一名丫鬟沖出産房,大聲報喜道:“恭喜老爺,賀喜老爺,少奶奶生的是個兒子。”這事整個喬家莊連同主人帶著使用人和附近的佃戶,都瞧得明明白白,她丈夫更是記得清清楚楚。誰料靈兒過了滿月之後,再提起此事,除了她與丈夫之外,竟無人再有分毫印象。
靈兒甫一出生,她便自覺靈兒乃是非凡之人,但打滿月酒之後,她才隱隱覺得,靈兒的非凡恐於喬家莊無緣,終有一日兒子要離自己遠去。此刻聽謝蘭幽這般說來,頓時明白離別之日已然來臨,心中只是如刀絞一般,卻不敢再去抱住兒子。
喬靈兒不知母親心中如何想,只是疑惑道:“一半在我手裡,那是什麼意思?”
謝蘭幽道:“三界眾生,多半是要看神仙的臉色過日子,便如人間小民,多半是要聽官府衙門的。可是天庭中也和人間朝廷一般,有貪官、有清官、有庸官、有賢官,我和無天意欲革新政治、清明法度,我們能做多少,就是我們握的那一半。”
喬靈兒雖是年幼,卻是早慧,聽起這些事情來,竟然毫不費力,點點頭問道:“那我握的那一半呢?”
謝蘭幽沉吟片刻,一時想到如來對自己說:“天界與佛界一向友善和睦,我怎麼能為此小事,失彼大計?”又一時想到喬靈兒不顧髒亂,為那乞丐吸痰時的樣子,翻來覆去,竟是舉棋不定,不知所以。正沉思間,忽然想起佛經中說釋迦摩尼目睹人間之苦,出家修行之事,心中微動,定了定神道:“那自然是你要做什麼了,靈兒,你要做什麼呢?”
喬靈兒思忖片刻,道:“自然是什麼能叫大家過上好日子,就做了什麼了。”謝蘭幽心中嘆息不已,向喬母道:“黃三娘子,此三十三年間,對三界至為重要。未來天下到底是等面貌,就在此之間了。靈兒是至關重要之人,因此三界有無數人想得到他,不瞞你說,我也是為此而來。”
喬母心中早便有數,到了此刻,也只問道:“你得到靈兒,是要做什麼呢?”
這句話若要早前的謝蘭幽來回答,她必然是要殺了喬靈兒以絕後患。但此刻喬靈兒年紀幼小且心地純善,謝蘭幽如何能下得了殺手?但若說別的話,謝蘭幽也委實不能說出口,於是道:“我要將他帶走,一則是我既能找上門,日後必有旁人也能找上門。若是他給我們的對頭找去,實在不是一件安全之事。二則對他具體如何,我心中也沒有章程,此事還要和我的同伴商量。”
喬母咬咬下唇,此事她自然已經有所預料,但謝蘭幽這般大刺刺的說出來,她也實在沒有想過。此刻乍逢此局,心中如一團亂麻般異常糟亂。
謝蘭幽也不再勸,只是坐在桌邊,靜靜等待喬母妥協,正沉默間,喬靈兒忽道:“娘,叫我同她去吧”
屋內三人一齊望向他,喬靈兒道:“娘,蘭幽廟和病坊都是扶危濟困之地,謝蘭幽的為人當信得過。況且她是神仙,本可一陣風就將我捲走,卻還是將你請來仔細勸說,可見是個可信之人。若是她的對頭,那便不一定了。您和爺爺奶奶還有爹爹都是凡人,我們也沒有別的路可走了。”
這道理喬母何嘗不知,只是為人母親,哪裡肯輕易叫人帶走自己的孩子。聽到喬靈兒如是說,眼睛當下一紅,淚珠已掉了下來。
她哭了半晌,才道:“謝姑娘,不管靈兒究竟是誰,他都是我身上掉下來的一塊肉,我求你好好待他。”
謝蘭幽點點頭道:“只要我能,我必定好好待他。”喬母道:“你帶他走吧。”謝蘭幽道:“不讓他和家人道別嗎?”喬母搖搖頭,卻不說話。謝蘭幽看向喬靈兒,道:“靈兒,天上一日,地上一年,你這一去,恐怕就沒有相見之期了。”
喬靈兒看看喬母,又看看謝蘭幽,遲疑了片刻,輕聲道:“走吧,讓爺爺奶奶知道了,定是哭上一場不許我走。到時候都是難受,何苦呢?早走晚走,都是要走的。”
謝蘭幽見他母子二人都這般堅持,於是不再勸,同杜曉琪道了別,抱著喬靈兒上了雲路。誰料兩人剛走出數步,一道金光降下,跟著颶風襲來,謝蘭幽手上一痛,喬靈兒竟落了下去。謝蘭幽見勢不好,不顧身後,急忙去追,忽的一陣風刮在身前,將她攔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