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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2章 鏡中 這次他為謝蘭幽作傳,傳中所載,……

第142章 鏡中 這次他為謝蘭幽作傳,傳中所載,……

小謝聽了“吳天”的話, 不免搖首道:“仙黨雖然當年建立,但是因為謝蘭幽在成立大會上死於大鵬的暗箭,那位無天佛祖遷怒於仙黨, 雖然後來他在王璇和陳曦下, 知道他自己錯了,可是這錯誤的後果已經蔓延開來了。”

“吳天”擰著眉頭, 看起來頗為疑惑, 他問道:“後果?什麼後果?”小謝道:“他那麼一弄,引得整個三界中不曉得事情經過的人,通通跟著他一起把髒水盆扣到了仙黨頭上,仙黨還沒真正的成立, 就險些夭折。”

“吳天”有些氣悶的搖搖頭,似乎不以為然。

小謝道:“這是事實,王璇在她的書裡提到過, 仙黨大會沒有召開之前,西王母收到了近萬份申請書,而在東華山之變以後, 有三千多人收回了他們的申請書。剩下的七千人裡, 有將近五千八百餘人,在仙黨給予回應的時候表示了拒絕。一時之間,天地倒轉,從前是仙佛罵妖孽, 現在是妖魔罵仙佛。”

說到這裡, 小謝自嘲的笑了笑:“原先是妖魔求正果,現在是仙佛削尖了腦袋想要往妖黨裡鑽,這三界間看上去好似換了個新天地,實際上還是那麼一回事, 不過是坐在上頭的人換了罷了。真不知道謝蘭幽倘若泉下有知,會是什麼心情?”

“吳天”聽了,若有所思,小謝也不打擾他,只捧著杯子,輕輕喝茶。吳天越想越覺得不是滋味,開口問道:“照你這麼說,這全都是無天不好了?蘭幽死了,我……莫說是如此,不過一時悲痛難當,竟然遺禍至斯嗎?”

小謝見他平靜的臉上帶出幾分迷茫,不由伸手握住他包著繃帶的手,輕聲勸慰道:“我不是這個意思,這是怎麼能全怪他?倘是易地而處,誰又能說自己便是冷靜的那一個?當年他是開了個壞頭,可這些年執政的不是他,這些爛事也不能全怪到他頭上。只是……唉,一時失誤,給別人的了可乘之機去。可前輩,我不明白,為什麼當年無天會突然離開靈山?若是他還在靈山,或許這件事也不至此。”

“吳天”聽了,緩緩將手抽出,疲憊的搖搖頭道:“知道,只是……唉,你多問也是無意。”小謝自幼熟讀這些故事,心中始終存著這麼一個疑問,聽了這句話,知道答案近在咫尺,卻不能得到,心中不免有些失望,竟然癟了癟嘴。

她自不是什麼絕代佳人,卻是生得杏眼桃腮,十分可愛。“吳天”心事正低迷,見她這般,也不由低笑了一聲。

小謝被他一笑,心中頗為懊惱,不由輕撇了撇嘴,“吳天”見她樣貌雖是一般,與謝蘭幽那般絕世容顏差出了十萬八千裡去,卻偏生不知為何,一顰一笑宛若故人,心中悲意不免散去幾分,岔開話題,繼續問她道:“我聽你說了一堆仙黨,卻還不知道這同你有什麼關系?”

小謝抬眼瞧了他一眼,悶聲道:“關系大了,我就是仙黨在鳳仙郡分部的頭頭。”

“吳天”端起杯來正要喝茶,不意她說出這句話來,手上一抖,一小攤茶水灑在桌上,他一拂袖子,將茶漬烘去,訝然道:“你是仙黨……你真身不是個……”

小謝見將他嚇了一跳,眉眼不由彎彎,點點頭笑道:“不錯,我是妖類出身,不過我加入了仙黨。反正仙黨又沒說不收妖啊。”

“吳天”張了一會嘴,才問道:“可我不明白,你既是妖類出身,為何要加入仙黨?”

小謝正正身子,擲地有聲道:“因為我高興。”她這句話聽起來簡直像是個不懂事的小女孩在鬧脾氣,然而“吳天”看著她顧盼流轉間的神采,和那雙熠熠生輝、似有無數星辰墜入其中的明眸,卻委實不能將這麼荒唐的一句話當做任性之言。

於是他只好問道:“便是你高興,一頭紮進了仙黨,也總不至於會丟了訟師的活計吧?別人我不清楚,你們訟師的祖師婆婆王璇,豈不就是仙黨的同情者?王璇雖然早逝,可她的後人,總不能一點臉面也不顧吧?”

小謝聽他說到“王璇雖然早逝”,不由微微一訝,心道:“原來他知道王司過世之事,只是不知道這是他自己知道的,還是人家跟他講的。”

她見吳天看著她,還在等待回答,便道:“您也說了,他們容忍我到今日,不過就是不想撕破臉罷了。若是一個機會,能冠冕堂皇的把我趕出來呢?”

“吳天”放下茶杯,問道:“趕你出來?莫非你做了什麼出格的事情,授人以柄了?如此說來,倒也不能算冤”

小謝嗤了一聲,只道:“冤不冤不是說的,大家心裡都有一杆秤,一個人是什麼人,做了什麼事情,別人清楚,自己更清楚。”

“吳天”聽了,眼中閃過一絲懷念,小謝卻沒看見,只問道:“您聽過鏡中先生這個人嗎?”

“吳天”好奇道:“那是何人?”小謝道:“此人原是個凡間書生,不知為何竟然修煉成仙,起先他是仙黨的一員,不過為人不怎麼幹練,嘴上功夫倒是強得很。”

“吳天”聽了她這形容,不由莞爾,戲謔道:“你這般損他,莫非這位書生是欠了你的錢嗎?”小謝搖搖頭,說道:“那倒沒有,不過依我看,他很快就會欠了。”

“吳天”“哦”了一聲,示意她繼續說下去。小謝端起茶來,抿了一口,說道:“這人雖然手無縛雞之力,倒是粗通文墨,有些歪才。他常寫些話本子,每出新品,必成坊間市井爭奪之物。”

“吳天”聽了,不免奇道:“一個寫話本子的,又有些名氣,怎麼竟落得欠了訟師的錢?莫不是他寫的那些話本子,是從別人那偷來的,以至惹得官司上身?”

小謝撲嗤一笑,道:“這倒沒有,這人雖是個市井間寫話本子的,卻也是個致史大家,他為古往今來的人物作傳,筆下之言,鞭闢入裡,頗有獨到之處。更兼他行文白俗,下筆詼諧,頗多俚語,比那些板著臉、落筆皆是官樣文章的老先生更受歡迎。然其人太過硬氣,兼之其書之言,往往不為世俗所容。這次他為謝蘭幽作傳,傳中所載,很令他人不快,故而為人告上公堂,我如今在代理他的案子。”

“吳天”不覺好奇心起,問道:“為謝蘭幽作傳?卻不知道他寫了什麼,竟然惹出官司來,連帶著你這個訟師,也心中惴惴不安?”

小謝道:“他寫有朝一日,謝蘭幽死而複生,重回這三界之間,眼見世事之情,竟與自己生前所想背道而馳。再觀昔日同僚,無天不出,王、陳俱死,竹君退隱無蹤,誤以為仙佛複闢,心中又驚又怒,便化作一小仙人混跡在市井之間,以圖後事。

“吳天”微微皺眉道:“誤以為仙佛複闢?外面的局勢竟然當真糟糕至此?”小謝點點頭道:“我是謝蘭幽過世之後才出生的,原先的世界如何,這我不清楚。但以我看來,這世上以強欺弱、以大欺小、以多欺少、以惡其善之事猶在,不過是原先受欺負的變成了欺負人的罷了。”

“吳天”聽了,面色不由帶了幾分難看,他點點頭,將小謝說的話唸了幾遍,嘆了口氣,似是在壓抑這什麼,過了半晌,才道:“你說下去便是。”

小謝瞧了他一眼,道:“不過幾日,謝蘭幽便弄清楚了事情,心中卻愈加憤怒,想到如今高居廟堂之人,打著自己的名頭,去行那自己深恨之事,自是怒火難耐,索性化身一女子,在眾人中傳道,鼓動世人,反對當局。”

她話音剛落,只覺一股殺氣自“吳天”身上倏的傾瀉而出,宛若逼命利刃一般,頓時給駭了一跳,叫道:“前輩!”

便在這瞬間,殺氣忽的消散無蹤,“吳天”目光幽深,冷冷道:“若事態果然至此,蘭幽是幹的出來這種事的。只是局勢當真已經如此不好了麼?”

小謝點點頭,又搖搖頭,說道:“若說局勢,不好。我早說過,如今種種,不過舊事重演。有些事情,甚至比以往有過之而無不及。我瞧著謝蘭幽是想這世上再無欺辱二字,可如今不過是欺人的和受欺的換了個兒罷了。我自入仙黨以來,也為他們打打官司,這樣的事情聽得多了。別的不說,前些日子監察司招人,公文上面白紙黑字清清楚楚的的寫著‘不要仙界佛界之人’‘不要仙黨之人’,您想想,如果謝蘭幽還活著,這些是不可想象的。”

她見“吳天”目中閃動著異光,竟莫名的感到悲憤,頓了一下,還是說道:“不過若說當真不好,倒也不算。至少大家都安安穩穩的居家過日子,到比原先成日裡仙殺妖,妖殺仙、十戶裡邊有一戶人家家中有人死於非命的的強多了。只是……唉,我猜謝蘭幽便是一時欣慰如今的平靜,見了這世上竟有人打著她的旗號和名義,去行那她最最反對的事情,也是要怒發沖冠的。”

“吳天”聞言,沉默半晌,忽然道:“這也稱不上有多好,不過給一口飯,權作養著罷了。只是,倘局勢果真至此,那位手無縛雞之力的鏡中先生還有命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