韋涅豎起手指,搖了一搖,道:“荒唐事多了,也不差這一件。縱有些人上了心,無權無勢又能如何?不過是破口罵幾句荒謬,過些日子再出一件別的大事,自然就把這件事蓋過去了。”
無天聽的心中上火,轉頭問小謝:“他說的是真的?”
小謝點了點頭,正要說些什麼,只聞“咯吱”一聲,方才的衙役推門入內,道:“幾位,州府大人有請。”
四人對視一眼,起身回了盛慶元的辦公之所,在方才落座的地方重新坐下。
待四人坐定,白鳳兒道:“我同州府大人談了一談,覺得州府所言也有幾分道理,此事本是監察司……監察司處事不當,誤將……民訴當做刑訴引起。監察司同意……調解,願意……願意向幾位賠罪。”小謝見她一應舉止如常,卻是體態虛弱面色恍惚,整個人幾乎就成了個紙糊的人一般,心中暗暗嘆息。
她衡量片刻,與韋涅低聲交換了意見,道:“我方同意調解,但監察司此番行事實在是荒唐。我方要求監察司公開道歉,並且賠償我的委託人韋涅在羈押時間內蒙受的經濟損失和精神損失共計白銀一萬七千兩。”
盛慶元聽了這個條件,頓時頭大如鬥,頗為心驚膽戰的望向白鳳兒,哪知白鳳兒既未如他所想的暴跳如雷,也未出言反駁,竟是毫不在意的點了點頭,心中不由暗嘆巨蠍大人的話果然好使,竟搞的定這難纏的女人。
白鳳兒將小謝提出的條件全盤收下,起身向眾人道別,搖搖晃晃的向外走去,剛行至門邊,小謝忽然叫道:“白監察。”
白鳳兒停下腳步,一手扶著門框,緩緩側過身來,低聲問道:“小謝訟師還有何事?”
小謝站起身來,向前兩步站定,說道:“白監察,。一個人能度過有意義的一生,和父母的養育、師長的教誨、還有很多人的幫助是分不開的。但是,就算是這樣,能夠決定著一生究竟是有意義的活過,還是隻是像別人手中的玩偶一樣過著別人認為‘有益的、正確的生活’的那個人,只有自己,不是嗎?所以,其實每一個人的一生都只需要對一個人負責,那個人就是自己。”
白鳳兒恍惚的目光似乎在她的話語中慢慢的定了下來。
小謝向她微微躬了躬身,說道:“我認為人的生命本來是沒有意義的,只有自己才能賦予自己的生命意義。只有自己才能知道,這一輩子為什麼要做人,是為了什麼事情活著的,這是任何人都不能代替自己決定的事情。”
她的聲音漸漸低了下去,察覺到這一點,她立刻又提高聲音,道:“人生在世,難免會辜負一些人,辜負一些對自己很好很好的人。有的時候……會和無論如何也希望在一起的人分道揚鑣。明明知道會很痛苦,也不得不這麼做,因為有些事情,是絕對不能辜負的。”
白鳳兒愣了片刻,眼中似有一層朦朧的水霧,她裝作毫不在意的樣子,扯了扯嘴角,神經質的點點頭,只留下一句“我知道了”,便飄飄忽忽夢遊一般轉身離去。
小謝對著她的背影仃立了片刻,在那個瞬間,無天感到有無盡的苦楚和孤獨,從小謝的身上蔓延開,彌漫在整間屋子裡。
他不由自主的站起來,伸出手企圖撫摸她的肩頭,告訴她無論發生什麼他都會在這裡陪伴著她。
便在此時,小謝飛速回過身來。她的目光帶著一絲意想不到,輕輕的落在那隻手上。
無天觸碰到她的視線,心頭猛然一震。他下意識的後退一步,撞在椅子上,驚異地發現那隻手還豎在半空,他急忙將手收回,側頭避開小謝的眼睛。
他不知道在那之後又發生了什麼,只記得自己似乎聽到小謝說“我們也離開吧。”片刻之後,他才意識到自己已經離開了盛慶元的房間,跟著小謝等人慢慢的走在雲路上。他看到小謝不時側頭看他,澄澈的眼中流露出溢於言表的擔憂和不解。
他再次避開了那些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