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然將帶來的披風給弘暉披上,蹲下身親自為他繫好繩子,柔聲道:“起來吧,你若想去,就去吧。”
弘暉抬眼,見安然神色溫柔的看向他,心中五味雜陳,張了張嘴,卻說不出話來。
“去吧,按照你的心意去做你想做的。”安然道:“你皇阿瑪那邊,我去擔著,起來吧,回去先好好睡一覺。”
弘暉跪了許久,膝蓋已經有些僵了,安然見狀,趕緊叫來兩個年輕力壯的小太監過來揹著弘暉。
“去吧,宮門給你留著呢,你福晉帶著無憂在門口等著,別叫她們等久了。”
弘暉這才明白,怕是福晉求到了翊坤宮,皇貴妃娘娘這才趕來的。
送走弘暉,安然進了養心殿,見胤禛眉頭緊鎖,一臉煩躁地看著摺子,心知他怕是放心不下弘暉。
“他心裡煎熬,若是出家為僧能讓他好受一些,四爺不若就答應了吧。”
她給胤禛倒了一杯茶,遞上前溫聲勸道。
胤禛見是安然來了,神色放鬆了些,將手裡的摺子隨手一丟,揉著腦袋靠在龍椅上,嘆道:“幾個孩子中,唯有弘暉太過純善,都是讀書讀的太多,把腦子讀迂腐了,這才叫他只知道鑽牛角尖,成日裡折磨自己。”
安然道:“弘暉有赤子之心,卻也心思敏感,小桂子與他相伴二十多年,什麼性情他自是瞭解,娶側福晉那天,他只是醉了,又不是傻了,雖然小夏子被他嚴刑拷打也堅稱並未帶弘暉去過小桂子那兒,但弘暉定不會相信。
一方面,他痛苦於自己酒後失態,恨自己刺激小桂子行兇,導致自己母親喪失生命,另一方面,也認定小桂子是為了他而行刺皇後,最後又服毒自殺,丟了一條性命。
兩種情緒交織,怕是讓他整日煎熬,痛苦難安,夜不能寐。”
胤禛聞言不再說話,沉默良久,終於長嘆一聲:“罷了罷了,隨他去吧,他若覺得出家為僧,遠離世俗能讓他好過一些,那就讓他去吧,我這個做阿瑪的,總歸是犟不過孩子的。”
安然拍了拍他的手以示安慰。
弘暉終究還是成了僧人,並未在皇家寺廟出家,而是去了以前胤禛曾帶他們去過的眾生寺,原來的了無師父已雲遊多年不知蹤跡,為弘暉剃度的,是如今的住持,了無師父的師弟。
自此,弘暉成了眾生寺中一名僧人,法號忘塵。
忘塵師父一身布衣僧服,跟在眾師兄身後,宛如一個普普通通的僧人,每日念經頌佛,打水砍柴,侍弄寺廟裡的菜地。
而他身後,不知何時又跟了個小僧,這小僧面白無須,身形偏瘦,幹起活來倒是麻利,一心一意跟在忘塵師父身邊,不知道的,還以為是忘塵師父的小徒弟。
而只有寺廟裡的師兄們知道,忘塵師父向來不喜這小僧,只是攆了好幾回也攆不走,便只當看不見。
有師兄好奇問那小僧:“忘塵不喜你,你又何必跟著。”
小僧笑了笑,看著遠處的背影,雙手合十道:“阿彌陀佛,小僧以前答應過俗世中的師父,一定要照顧好忘塵師父的,小僧若是失言,以後可就無臉去見師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