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姐裹著浴巾開門時,我正偷偷把戶型圖捏成紙團。
她肥碩的軀體堵住整個門框,指甲劃過我喉結,用著自以為非常魅惑的聲音說道:“小可憐,現在跪下求饒,姐姐就放你進來。”
她說完就讓開了一個身位。
我看見房間裡的床上,鋪了一大堆鈔票。
“看見了嗎,今晚把姐姐陪高興了,這些都是你的。”
我深呼吸一口氣,隨即露出一個笑容,淡然道:“周姐,這些錢很誘人,可能是我一輩子也賺不到的。”
周姐的胖手剛摸上我領帶,我突然退後半步鞠了個九十度躬:“周姐您這金牙鑲得真講究,遠看跟玉米粒似的!是不是有錢人都喜歡給自己搞顆石頭放嘴裡?”我手指虛虛劃過她貂皮領口,“喲,你瞧,這貂毛油光水滑的,黑熊成精那會兒都沒您穿得富貴!“
周姐的胖臉漲成豬肝色,一把抓住了我的衣領:“小赤佬罵誰呢?“
在她耳光扇在我臉上之前,我搶先豎起大拇指:“周姐醜是醜了點,但是真菩薩心腸!知道我們大學生窮,特意來扶貧呢?”我伸出手指指了指床上那堆鈔票,“這錢摞得跟墳頭似的,燒給我家祖宗都夠用三年!”
“你他媽的,罵老孃醜?”周姐的眼中像是要噴出火。
愛美的女人,最恨別人說她醜。
“也不是說醜,就是這粉底打得,遠看還以為刷牆呢!”
我一把拍開她的手,邊往後退,退到鎏金門邊突然回頭:“聽說您上個月花八十萬做醫美?”我指著她歪斜的嘴角,“這錢夠買二十頭母豬拉皮了!”
“給臉不要臉!給老子滾!”鑲鑽手包挾著風聲砸來,重重砸到了鎏金門上。
周姐走了。
這場談判不歡而散。
我靜靜靠在走廊盡頭的拐角處,點上了一根菸。
這是我人生中第一次學會抽菸。
“啊,真他媽爽!”
我猛吸一口煙,回味著剛才罵周姐時的快感。
這也是我第一次這麼勇敢對人說不。
遠處一個人氣沖沖地朝我奔跑了過來。
水晶吊燈在夜色中如白晝般耀眼。
阿坤走到我跟前,一把扯著我衣領一路拖著走,直到按在落地窗前,鵬城夜景在暴雨中扭曲成色塊。
“看看下面!”他掰開我眼皮,“那些外賣員像不像搬家的螞蟻?”
三十八層高空,霓虹燈牌“月入過萬”字樣在雨中忽明忽滅。
“走,跟我去追周姐!這單你要是搞砸了,就等著喝西北風吧!”
不等我反對,我就被他強行拖著往地下車庫走。
坤哥追到停車場,一把攔住周姐的黑色賓士車。
他擠出一絲笑,“周姐,新人不懂規矩,冒犯了你,但是這套樓的確是好樓,周姐再考慮一下吧。”
周姐將賓士車停在我面前,搖下了車窗,隨即伸出那張肥手,狠狠地一巴掌扇在了我臉上。
再然後,就是一陣發動機的轟鳴聲,車輛駛出了車庫。
阿坤站在原地抽菸。
看了看我,他忽然掏出個紅包塞進我西裝口袋,“醫藥費。“頓了頓他又說,“這行要錢就別要臉。”
良久,我盯著阿坤,一本正經的說道:“坤哥,那些外賣員……至少他們站著掙錢,不會跪著吃人血饅頭!”
他瞪大雙眼看著我,片刻後他突然嗤笑一聲,將菸頭踩滅。
“真他孃的是個嫩雛啊。”
“坤哥,我是被開了嗎?”我衝著他背影喊道。
“明天滾去西城發傳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