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記得,童麟是永臨侯次子吧?掛到永臨侯府門口去。”
“是。”秋溟應聲告退。
“小姐,該休息了。”一個圓臉杏眼的少女端著水盆進來,與秋溟擦身而過。瞪了他一眼才俏聲道:“您這兩天總是熬夜,若是明天國公府來接您,您卻頂著一張無精打采的臉回去多不好啊。”
女子低頭看著手中熠熠生光的七寶如意鎖,淡淡道:“明天?這就不用擔心了,明天他們不會來的。”
“可是我們在城外都住了兩天了啊。”少女不解地問道。
小姐從小流落在外,前些日子在光州遇到去剿匪的信王被認出了隨身信物這才回到京城,信王說要先回去跟國公府商量,再讓國公府的人來接小姐回府。
這都兩天了,明天還不來嗎?
女子抬手輕點她的眉心,笑道:“傻丫頭,你真以為信王想帶我們回京?若不是容王從旁搗亂,只怕在光州信王就會下殺手了。”
“啊?怎麼會?!”
“我與秦牧有先皇賜婚,聽聞他和我那二妹妹謝綰兩情相悅,去年已經成婚正是新婚燕爾的時候,你說他會希望突然冒出來一個流落在外的未婚妻麼?”
少女聞言兩條眉毛都皺到了一起。
“再說國公府,若當真歡喜我這個女兒回來,何必等兩天?”謝梧淡淡道。
是哦,國公府的人一點兒也不盼著見小姐嗎?
“那……小姐,咱們這親還認嗎?”
“認,為什麼不認?有些事情總要了結的。”
女子收起如意鎖起身淨了手,一邊擦著手上的水漬一邊往裡間走去。
少女皺眉道:“可是沒人來接咱們,咱們難道要自己去英國公府?”那多丟臉啊。
“聽說英國公隨駕出巡去了,還要半個月才會回來。這會兒……大約是有人想給我個下馬威。”當然,若是能在英國公父子倆回來之前解決掉她,就更好了。
“那、我們就在別院裡住半個月?”
女子含笑瞥了一眼滿臉憋屈的少女,笑道:“臉都要皺成老太太了,明兒帶你進城玩玩。”
少女眼睛一亮,頓時笑逐顏開起來,“小姐真好!”
看著眼前少女興奮的笑臉,女子斜斜歪進了床榻裡,臉上的笑容卻漸漸淡去,變得清冷而凌厲。
早在十一年前她奮力掙扎著從滿是汙濁的江裡爬起來,茫然地被成群的流民裹挾著向前走的時候,她就知道這世上沒有屬於她的家了。
堂堂國公府千金,卻在扶生母靈柩回老家安葬的路上遇到土匪。一路被土匪追殺,奶孃被迫帶著她跳入了湍急的江中。
奶孃不知所蹤,這世上也再沒有了八歲的謝梧。
掙扎著從水裡爬出來的謝梧,是一個來自異世的靈魂。
謝梧沒有試圖回到京城。
大災剛過流民遍地,官府早失去了對當地的控制。一個年僅八歲的孩子要如何前往千里之外的京城?
更不必說,那些追殺她們的土匪來得太過詭異。
搶劫送靈隊伍,殺人劫財也就罷了,追著兩個婦人孩子死死不放,就過於不尋常了。
哪裡是劫財?分明是害命。
生母亡故,外家無人,土匪追殺。
英國公府對她來說到底是家還是墳墓可不好說。
不過,她一直知道她終究會回來的。
為了自己,也為了十一年前那個死在江裡的孩子。
有的債,遲早是要還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