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第一次合作時,他見人家年紀小,說好的價格少給了兩成,這姑娘輕笑著接了錢,轉臉把他塞進裝著黃金蟒的裹屍袋,害他連做三天噩夢。
手機到賬聲打破沉默。
“這次還是現金?”齊福拉開抽屜取了一疊錢,抱怨道,“誰家小姑娘用老年機,你就不能換個智慧手機?”
阿瑤接過紅票子,答非所問:“最近有沒有大活兒?”
喜婆婆手術費還差17萬。
那年雪夜,喜婆婆將她從垃圾堆刨出來時,她奶都沒斷乾淨呢,不是親人勝似親人。
“城南殯儀館丟了三具屍體。”齊福懂了,這姑娘缺錢,他試探著說,“但……你不是立過‘三不尋’的規矩,子時喪、滅門禍、刑事案都不接?”
“對方開的什麼價?”
“六十萬”。”齊福伸手比劃了個六,“不過人是夜裡死的,一家三口全滅,警方那邊案子還沒破案呢,屍體先丟了。”
阿瑤多少有點吃驚,竟是三條規矩都要破?可是手術不等人,就是龍潭虎穴她也得去闖一闖。
“我接!”
齊福一愣,規矩都不守了?
他回過神,又補充道:“這樁案子有點邪,六門的人去了都沒搞出個頭緒,你能行?”
阿瑤將自己的指骨掰得噼啪作響,她不喜歡被人否定,尤其是眼前這人。
看她態度堅決,齊福反問她:“六門,你瞭解嗎?”
阿瑤搖搖頭,倒是聽齊福囫圇提過幾次,每次都一副與有榮焉的樣子,六門又和這案子有關聯,她突然來了興致想聽聽。
她問:“半小時能講清楚?”
自從齊福搬到這洛南小城裡,每當他傾訴欲爆棚,剛跟人提起話茬人家就直喊晦氣,他那叫一個孤獨啊,阿瑤又是個不愛閒聊的,現在她願意聽,齊福一下就來勁了。
他先點了三支香,插進香爐。
阿瑤這才看清,櫃檯後的博古架上還有個龕位,別人要麼請個觀音,要麼供個財神,齊福的龕位裡供著個蛇娘娘,還是兩首蛇身,可她記得女媧娘娘明明只有一個頭。
香爐裡的三支線香忽明忽暗,青煙扭曲成蛇形纏繞散開,阿瑤盯著龕位裡的雙首蛇身像,看著看著神思竟然有些恍惚。
“這是誰?”她回過神問齊福。
齊福興致勃勃地介紹:“這是我們六門的老祖宗——委蛇,上古之神,也是女媧娘娘座下的神侍。”
阿瑤一直以為齊福就是個不著調的中介,什麼老祖宗,什麼六門的,都是他唬人的招牌,看他焚香禱告的虔誠樣子,倒是有幾分信了。
齊福又將櫃檯上的茶壺拎過來,為阿瑤添了杯茶,擺好了架勢喃喃開口:“相傳上古時期,‘天大飢,人相食’。女媧座下的委蛇為阻止這場浩劫隕落……六門傳承就來自於她,又分成暗門和明門。”
“暗門六支分別是:尋屍、辨骨、入魂、縫屍、紙紮、看穴。”
他難得見阿瑤聽得入神,洋洋得意地繼續說,“當然,我說的六門特指暗門,專做死人生意,明門都是朝廷重臣,商賈巨擎,一般不過明路,只不過八仙過海各顯神通,付家尋屍……”
阿瑤終於明白,他平時的自信是來自哪裡。
“參與城南滅門案的是六門張家,看家本領是入魂,顧名思義是以己之魂入身,入了魂就有了被入魂之人的五感,短則一刻長則一日,這要看施術之人的本事了。”
阿瑤張了張嘴想反駁,這是21世紀,科技改變生活,神州17號都上天了,轉念想起自己的怪異之處,乾脆閉口不言了。
外邊夜色漸濃,她隱約聽到隔壁老闆收攤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