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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霜燼同歸

夏侯衍的指尖在觸碰到第九塊鼎耳殘片的瞬間,整個世界彷彿被按下了暫停鍵。

歸墟海面凝結成一面巨大的青銅鏡,每一道波浪都被定格在翻湧的瞬間。霧氣不再流動,而是化作無數細密的金屬顆粒懸浮在空中,在晨曦的照射下閃爍著冰冷的光芒。就連血劍「焚薪」上跳動的火焰也被凍結,赤紅的火舌保持著扭曲的姿態,像是一幅詭異的浮雕。

“這是......“夏侯衍的聲音變得異常沙啞,他發現自己說話時竟帶著青銅器碰撞的嗡鳴迴音。

那塊暗青色的鼎耳殘片正緩緩嵌入他心口的透明窟窿,嚴絲合縫得令人毛骨悚然。隨著“咔嗒“一聲輕響,九塊分散在各處的鼎耳殘片同時震顫起來,在他體內形成某種完整的迴路。

「鼎成之日,芻狗睜眼。」

殘片內側刻著的古老血咒在接觸到他血液的瞬間亮起暗紅色的光芒,那些筆畫像是活物般蠕動起來,重新排列組合成更完整的句子。夏侯衍的瞳孔驟然收縮——他終於看清了這些所謂的“九龍鼎耳“究竟是什麼。

它們根本不是鼎的部件。

每一塊“鼎耳“都是一截被特殊煉製的指骨,表面覆蓋著精細的青銅紋路。九塊骨片拼合時,內側的血咒連成完整的巫族祭文:

「以九巫之骨為耳」

「以不屈之心為鼎」

「鼎成之日,芻狗睜眼」

「鼎毀之時,芻狗為薪」

“原來如此......“夏侯衍的聲音裡帶著金屬共振的雜音,他的龍紋鎖鏈突然全部繃直,像被某種古老力量牽引著刺入心臟,“所謂尋找九鼎,不過是要湊齊......“

“師兄!“

姜璃的驚呼打斷了他的思緒。她的斷劍正在發出令人牙酸的裂帛聲,劍身上那些血肉絲線突然瘋狂生長,卻在觸及鼎耳殘片的瞬間枯萎凋零。她踉蹌著後退兩步,眼中閃過一絲驚駭。

“我的手臂......“姜璃低頭看著自己裸露的斷臂處,那裡的霜花紋正在片片剝落,“原來這就是師父當年自斷右臂的原因......“

她的聲音顫抖得厲害,像是終於拼湊出一個可怕的真相:“我的身體......從來就不是用來握劍的。“

海面突然浮現九盞青銅燈,燈芯皆是跳動的人類心臟。每盞燈的火光中都映照出不同的場景:

第一盞燈裡,年輕的師父正在將某種液態青銅注入嬰兒的胸口;

第三盞燈中,鮫人祭司割開自己的喉嚨,將一塊鼎耳殘片塞入傷口;

第七盞燈內,一個模糊的身影正在熔爐前鍛造血劍與霜吟劍......

夏侯衍突然劇烈咳嗽起來,吐出的不是鮮血,而是細碎的青銅砂礫。他低頭看向自己的手掌,發現面板正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金屬化。

“來不及了......“他苦笑著看向姜璃,“小師妹,你還不明白嗎?我們從來就不是......“

話音未落,海底突然傳來震耳欲聾的轟鳴。三百具青銅棺槨同時震動,像是受到了某種召喚。

鮫人祭司的咽喉被自己嵌著的鼎耳殘片割裂時,發出的不是慘叫,而是一串詭異的笑聲。

“終於......等到這一天了......“

他的鱗片大片剝落,露出底下腐爛的血肉。令人毛骨悚然的是,那些血肉中竟然嵌著密密麻麻的青銅銘文,與姜璃斷臂處露出的紋路如出一轍。祭司用最後的氣力指向海底,渾濁的瞳孔裡倒映出令人窒息的景象——

三百具青銅棺槨正在海底自行移動,以某種古老的陣法排列組合。鏽蝕的棺板相互咬合,發出令人牙酸的金屬摩擦聲。不過片刻,一具足有山嶽大小的無頭人像便出現在深海之中。

更可怕的是人像心窩處的景象——那裡嵌著一具儲存完好的屍體,穿著與師父一模一樣的衣袍。屍體的胸口插著半截霜吟劍,而脖頸斷裂處延伸出十二條青銅鎖鏈,每條鎖鏈末端都纏著一塊鼎耳殘片。

“那是......師父?“姜璃的聲音輕得幾乎聽不見。

但下一秒,更恐怖的事情發生了。那具屍體突然開始異變——枯骨表面滲出青銅色的液體,迅速凝結成新的血肉;斷裂的脖頸處鑽出更多鎖鏈,像觸手般在深海中舞動;最令人毛骨悚然的是,當十二條鎖鏈相互碰撞時,夏侯衍心口的九塊殘片同時發出刺耳的尖嘯。

血劍「焚薪」突然劇烈震顫起來,掙脫姜璃的手飛向那具屍體。劍身上的古老銘文在飛行過程中不斷變化,最終補全了完整的句子:

「芻狗睜眼時」

「方見真鼎」

當血劍插入屍體胸口的瞬間,整片歸墟海沸騰了。海水變成粘稠的青銅熔液,無數氣泡從海底升起,每個氣泡中都包裹著一幅記憶片段:

一個被鎖鏈束縛的巨人正在被分解,它的九根手指被斬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