聲音無法傳達、情感沒有了傳遞,他徹底徹底地存在於另一個世界。
他突然不知道自己存在的意義是什麼了。
他努力維持的生前該有的行動軌跡回到家中,一切都與離去的那天一般無二,他碰觸不到,也改變不了——他是在這時候産生這種疑惑的:我真的存在嗎?
這個念頭生出的一瞬間,原本堅固的自我意識潰敗千裡,他能看見自己“身體”在漸漸消散。
他那時的狀態很奇怪,並沒有任何恐懼,只是一種從心底而生的困惑。
夏樂櫟是在那個時候出現的。
大片的血液在地板上洇開,刺目的鏽紅燒灼著目光,但陽光映照著這一切,竟産生了些宗教受難儀式的聖潔感來。
周州不知道是那個場景真的如此,還是他意識賦予的情感。
……因為以那淌開的血液為紐帶,他再次觸碰到了這個世界。
就像是現在。
在那雙沒有倒影的瞳眸中追逐自己的存在,彷彿尋求自己在世界的錨點。
視線相接對視了一會兒,周州輕輕搖頭,[你已經幫到我了。]
夏樂櫟:“……”
這哥怎麼就這麼犟呢?!
想要把周州的特殊存在狀態告訴別人,首要的一點就是當事人的配合,比如說點什麼只有彼此知道的小秘密,就像是商時駒那次。不然她空口白牙地試圖說服別人,那完全是表演行為藝術,她自己都覺得可信度堪憂。
夏樂櫟努力做當事人的思想工作,可週州表現得比她還耐心。
態度溫和、語氣平靜,但問就是搖頭。
夏樂櫟也被他磨得沒脾氣。
至於說趁對方不注意套話?
想想對方之前給她編造證言的做法,她還是別在專業人士面前耍那點小花招了。
周州心情真的很平靜。
奇跡發生的機率是千萬分之一,他從不相信這樣渺茫的希望會在自己身上發生第二次。
……
時針的角度轉過兩個格,夏樂櫟漸漸沒法專注這個話題,倒也不是耐心告罄,而是……
周州看看飲水機,又看看旁邊空了三輪的紙杯,心下了然。
說話多了嘴巴幹,飲水機又在旁邊,不知不覺就變成這樣的。單獨的會議室也不會配備衛生間。
夏樂櫟腳下焦躁地在桌子底下倒騰一會兒,忍不住對著周州,“你們平常審犯人就用這手段?”
周州:[……嫌疑犯正常範圍內的生理需求,我們還是會滿足的。]
只要不是一小時上三次廁所這樣挑事的。
夏樂櫟:“……”
合著她的待遇連犯人都不如。
這沉默地僵持了一會兒,周州指了一下監控攝像頭的死角,又眼神示意了一下紙杯,非常體貼地,[我可以迴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