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眼望去車站廣場上空曠無聲,幾棵裝飾作用的樹幹稀疏地矗立著,幾個等車的人各自坐在一個樹臺邊,沒有任何交集。
潭影獨自站在這空曠的廣場上,不知是什麼滋味,細細掃視一圈。
廣場的最邊緣的道路邊,停著一輛看著挺古舊的大客車和幾個樣子不靠譜的麵包車,還有零星幾個小商販,賣著一些水和幹癟的餅子,看著就不太衛生的樣子。
這裡的一切,大到整個車站,小到一個行人一棵樹,對於潭影來說都是完全陌生的,陌生到讓他有些不知所措,但他並不畏懼,相反他現在很平靜,前所未有的平靜。
潭影也同周邊人一樣在一個孤寂的樹臺邊坐下,然後他開啟手機,準備打個車到達目的地。
當他開啟打車軟體時才發現,周邊根本沒有車可打,距離最近的車輛也要1個小時左右才能過來,而且根本就沒人接單。
無奈,潭影關了手機,抬頭一看大客車已經走了,麵包車倒是有幾個。
他只得去問了麵包車司機:“師傅,你這個車可以去風溪村嗎?”
麵包車司機是個中年男人,面板比小麥色深,毛發繚亂無章,叼著根煙,見了潭影,立馬向後擼了擼油得沾在一起的頭發,堆出個笑臉:“當然可以,這十裡八鄉還沒有我不知道不能去的地方,我十幾年老司機技術槓桿的,你就盡管坐好就是。”
說完司機便急著幫潭影把行李放上面包車後備箱,幫他開了車門讓他上車,只是司機並沒有上車,依舊站在車外並沒有上車的打算。
天氣本來炎熱,這司機還不捨得開空調,潭影實在不想在這車裡待太久,便問:“師傅,怎麼還不走?”
麵包車司機習慣性地賠笑:“還得等一會兒,下一班火車還有半個多小時到站,等人裝滿了立馬就出發。”
潭影這才意識到,自己方才沒有問明價錢,沒有說明自己是一個人坐,這才令令司機預設得等他把人拉滿。
潭影遂又說道:“我一個人,趕時間,現在就出發吧。”
“一個人,你確定?”麵包車司機像是有些驚訝。
潭影點頭:“你平時一車要拉多少個人,我就出多少個人的車費,”停頓了一下,又補充,“麻煩開一下車內空調,謝謝。”
“好嘞,立馬的!”司機聽了喜笑顏開,隨手扔了煙頭下腳用力一踩揉便上車準備開車。
大熱天拉客本就不易,若不是為了一趟能多掙點,他也不願意這麼熱的天在這裡等這麼久,既然有人願意出錢他當然是一百個情願。
“從這裡到風溪村大概20多分鐘。”司機開著車也無聊,嘗試著和潭影搭話。
潭影:“嗯。”
“你是來探望某個遠房親戚的嗎?看著不像是本地人,像是大城市的人,全身都幹淨整潔的,氣質也不一樣。”
“我就是風溪村人。”
司機一臉震驚,再斜著眼仔細看看後視鏡裡的潭影,將信將疑道:“是嗎?可我看著還是不太像啊,你是父母在外地打工,從小跟著父母在外地長大的嗎?”
潭影點頭認真回答,一臉真誠,絲毫看不出來是信口胡說:“嗯,家裡貧窮,父母不得不外出務工,爺爺奶奶幫著大伯帶孩子,也沒時間管我,父母便只得咬著牙帶上我了,父母打工不易,我在外地上學也不易,現在終於長大了,人終究不能忘本,家鄉再差也是自己唯一的根,老屋也需得修繕修繕。”
“你這個想法好啊,”司機像是來了興致,聲音提大了幾分,“現在的年輕人啊,出去了就不再回來了,外面的花花世界再好能有自己的家鄉好?俗話都說金窩銀窩不如自己的狗窩,看那些繁華高樓再好也是別人的,終歸不是自己的,不得勁,不好。”
根本不等潭影點頭附和,司機像是開啟了什麼奇異開關根本停不下來,“如今世道炎涼,像你這樣的年輕人已經不多了,我看人最準了,你這個小夥子我一眼就覺得不錯,定能大有作為,你們村有你是福分,你回去大家肯定都高興。我觀你面相就是有福之人,唉可惜我自己就是個一輩子受苦的命,沒法咯~唉對了,雖然叔叔喜歡你這個小夥子,但車費70元可不能少,這年頭生活不易啊~”
這司機噼裡啪啦說了一路,家鄉啊、工資啊、生活啊、哪個村的八卦啊聽得潭影的腦子嗡嗡響。
直到風溪村下車時,司機還不忘高喝一句:“好好建設家鄉啊!叔叔我看好你!”
“…………”
潭影低頭看著臨走前司機塞在自己手裡的名片,說是名片,其實就是一個泛黃的白色小卡片,上面只有簡單的兩行字——
麵包車楊師傅,隨叫隨到
聯系電話:185。
潭影隨手把名片揣在了揹包側兜裡,一陣清風拂來,撩起他的發絲和衣角,轉身——
映入眼簾的是一片悅目席捲靈魂般的綠,公路的對面,幽綠的中央,一個小村子靜靜地被後方一面大山左右兩面小山環在中央一塊不大的平地上。
村頭有石碑,石碑刻著兩排大字:心如止水寧心鎮,風息萬物風溪村。
寧心鎮風溪村,到了。